“但是！”夏凛强调道，“如果没有更大的理由和冲击，她是绝对不会亲自跑到雪原上来，和一群感染者混在一起，同吃同住，并且用这种方式来对抗。”
“因为如果她是真心且有所预谋的，那么她应当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她如果跑过来，作用仅限于一个稍微能打一些的战士，而如果继续留在公爵那里，她将是感染者们最大的助力和情报来源……”
“如果你不是真心的，那么更加不会亲自进入险境来发挥这样微不足道的作用。所以，你一定有更深层的理由，让你不得不背叛科西切公爵。”
“而且这个理由让你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留在那里，你不仅无法发挥任何作用，甚至可能赔上你自己，而解放感染者或许是你的理想，但绝对不是你的动机……”
老猞猁虽然没有夏凛对于社会学懂得多，但是她活得长，老人的经验让她根本不会被塔露拉的言辞触动。
“那个理由是什么？”
“科西切……杀了我的父亲还有母亲，把我从他们身边带走，他以为这个事情可以掩盖下去，用我来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我想说他错了！”
“仇恨，很好的理由，万能的理由，在泰拉没有比这更常见也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了，尤其是在乌萨斯。”
凯尔希抱着手说道，“但是，因为他太常见了，所以，我想知道更多，你，塔露拉，到底是谁？”
“呃……”接下来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因为只有夏凛，凯尔希两个人在场。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塔露拉被释放，那几个企鹅物流的员工也被放出去了，把他们扣押的风险某种程度来讲更大。
“所以说，老夏，这个人没什么问题？”
“某种意义上来讲，问题大了，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倒确实没什么恶意。”
三国宣称在身啊，你这身份你说是来乌萨斯招兵买马裂土封王的都有人信，你说你来团结整合感染者的，这也太滑稽了吧。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也解决了我们一个很大的麻烦和问题……”夏凛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那就是谁来管理和负责这片土地，我是说未来。”
他知道，在一个愚昧的，九成人没上过学的地方，想要实现完整的民主制度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在资本主义早期，依然是集权制度，只有这样才能战胜那些血统贵族。
“老夏，你不行吗？我觉得你当乌萨斯皇帝比那个废物强多了。”
“你说的废物应该不是指塔露拉吧？不过，我的话，真的不行，我这个人不适合当统治者……”
因为身为一个高等文明的人，他一旦拿到统治权很难克制自己作画的欲望。
而且也很难在大权在握的时候有足够的耐心，“我成为统治者，八成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爱国者也不行，他可以是一位将军，一面旗帜，一个无坚不摧的战士，但是唯独不会是一个领袖，一个统治者。当然，你也不行，如果你想的话。”
夏凛点了一下白兔子的鼻子，“相反，塔露拉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领袖人选，至少比我们目前的任何一个人都靠谱。”
“靠谱？老夏，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银卷卷龙女了吧？你馋她身子？我怎么看不出她身上有半点作为领袖的靠谱来。”
“所以她才靠谱啊……”
“老夏，你能说人话吗？不要和那只猫学啊。”白兔子气鼓鼓的跳到椅子上，抱着手看着他。
“你觉得我们想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她想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新世界，仅仅是把皇帝换了一个人吗？还是让我们变成新的贵族，感染者变成新的上位者，这和过去的区别在哪里？”
“所以？”
“塔露拉不靠谱，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而不是一个新的君王，她和她天真的理想可以作为粘合剂，作为一面旗帜。
同时，她没有你说的那种所谓的领袖气质和才能。所以，她才是最贴近普通人的一个领袖，而我们代表的是包括感染者在内的普通人。”
“你愿意在一个科西切公爵这样的有手腕的「领袖」麾下，还是塔露拉这样的人手下？”
“好吧，我不太喜欢她，但是我不得不承认，非要选的话，我选她，至少她比其他的更像是一个……人！”叶莲娜也不得不憋屈的承认这一点。
这世界就好像老夏说的一样，她只能在烂苹果和一个不那么烂的苹果之间选一个，什么时候连「领袖更像是个人」都是一个难以辩驳的效忠理由了。
只能说，这片苦难之地上，不当人的太多太多了。所以，一个选择当人，并且也像是个人，做的是人事的人就能成为唯一的领袖人选。
“不过，老夏，你真的不准备……其实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我不合适，我也不像是个人……”
“嗯？”白兔子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迷惑。
“对于普通感染者来说，你觉得他们是怎么看我的？是觉得我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人，还是……”
“老夏，你老是窝在这里，他们当然这样看你啊。”白兔子知道他在说什么。
因为在普通人眼里，农场主夏老板更接近于上帝，或者说在乌萨斯人眼里，他和神或者上帝的区别就是他脑袋后面没有光晕——能在乌萨斯的雪原上大规模种地的不是上帝应该也差不远了。
“不行，就算我不窝在屋子里面，我做的事情也是他们无法理解的，人们不会追随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领袖，除非那个领袖是一个死人……”
就好像凯尔希说的那个特蕾西亚女王，她必须死在成功的前夕，因为她的做法没有萨卡兹人能够看懂。
在她活着的时候，在她还没有成功的时候，人们会找到借口说服自己这是为了麻痹敌人。
而一旦她成功了，一个让手下人根本猜不透，看不清，不知道会把自己带往何方的统治者就会成为最大的非议来源，变成恶之下流。
在起义的时候，目标明确，领袖的高深莫测会让下面的人产生信心，而一旦目标达成，她就只会让下面的人惶恐不安，不知道会把自己带向什么地方，人都是怠惰的，他们厌恶改变。
所以，特蕾西亚必须死在成功的前夕，必须死在守旧党、叛徒的手里，只有这样，人们才不会猜忌她，而她说的那些话就会变成真理，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越是他们听不懂的「真理」，他们就越是信服。
也只有这样，后继者才能以特蕾西亚女王的遗志为名号不停战斗，并且永远不会被剿灭。
因为她已经死了，死人的话变成了真理，而死人本身变成了不灭的旗帜和标杆。
“人们可以认同并敬畏一个自己不理解的「神」，但是绝对不会爱戴和认同一个自己不理解的国王。”
“而我没法让他们在短时间内理解我，而我又没法和他们一起在泥泞里面打滚，所以我只能选塔露拉。
因为她不是那种领袖，我不担心在某一天，她视我为权力的绊脚石，我们双方展开一场彻底毁灭一切的战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就是那个行高于众人的巨木，如果我不想被风暴摧毁，要么是我摧毁一切独木成林，要么就是在旁边培植起一根新的巨木。”
“听不懂，我去睡觉了。”叶莲娜表示我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白兔子，我什么都不懂，我只能去睡觉的样子。
“呵——”夏凛轻笑了一下，她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意接受，也不想听懂而已，不过小女孩嘛，很正常的情绪。
“不过，我没那么容易认同那个龙女，我不会听她说了什么，我只会看她做了什么，如果她真的是老夏你说的领袖的话。”
“我也一样，去睡吧。”夏凛摇摇头，目送叶琳娜离开工作间，继续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第七十七章 格罗尼兹-泰拉版
第七十七章
塔露拉的目的和动机目前来看都没什么问题，并且都能说得过去，对于企鹅物流人员的审讯来看，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之前确实是听说过乌萨斯的封锁线，但是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碍。
这个路线问题依然需要调查，毕竟塔露拉本身没问题，不代表她的计划不会被其他人利用，好心办坏事的现象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而现在在封锁线附近活动的队伍只有爱国者的游击队，或者说只有他们才会选择这些硬骨头来啃，而不是去欺负那些来不及搬迁的普通人的村落或者感染者村落。
“我知道了……会调查……”无线电那边传来激烈的金属碰撞声和爆炸声，好像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等消息。”
说完，爱国者就挂断了通信。废弃的城镇模块当中，盾部队遭到乌萨斯精锐部队的围攻，这是他们选定好的战斗位置，废弃的建筑物和甲板下面布满了各种夏凛提供的ied（简易爆炸物），借助陷阱阻挡乌萨斯的攻击。
这座废弃模块卡在他们的巡逻线上，原本是作为一座乌萨斯兵站。
相当于整个封锁网上的节点，原本驻守兵站的守军已经被爱国者一场夜袭直接打崩，现在轮到他们必须夺回这里。
否则这个废弃模块就会成为感染者游击队的一个桥头堡，死死的扼住巡逻队的咽喉，硬生生在包围网上撕开一条宽阔的漏洞。
何况说，封锁线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把这只强大的感染者军团逼出来，在兵站袭击之后，巡逻队就第一时间上报发现袭击采掘场的疑似人员。
这一次来的就是乌萨斯的正规军，包括装甲突击单位，炮火先兆者，炮兵术士部队和装备法术弩箭狙击部队在内的全套家底。
当然也包括身穿盔甲，手持短矛一样可以远攻也可以近战的武器的乌萨斯正规步兵以及头戴高帽，穿戴着全套防护装备的突击骑兵。
（矿石病还真是空气粉尘污染，罗德岛展示的乌萨斯研发的防护装备就是一个先进的防毒面具。）
本来以为这会是一个摧枯拉朽的围殴。这一次，这些感染者不会有遗迹武器可以用，这座废弃的城市模块里面也没有什么大威力的可引爆的装置，在乌萨斯机动装甲团的围攻下，就算他们再能打也只能被一点点的碾碎。
然而，完全没有过现代战争巷战经验的他们一进城，打头的「装甲突击者」就趴了，它在碾过一辆平平无奇的废弃车辆的时候，被一枚高爆ied整个炸得翻了过去。
拥有双酮聚合剂涂层，可以对源石技艺形成的法术攻击产生极高抵抗的装甲根本无法阻挡聚能高爆的威力，尤其是它还是从根本没考虑过防御的车底往上炸的。
按照常规的战争模式，反装甲武器通常是源石技艺驱动的，算是一种法术攻击，而普通的弩箭和近战攻击很难对钢制装甲形成什么破坏效力。
所以装甲车和伴随步兵还有侦察无人机主要就是寻找对方的术士、源石装置和法术装置的位置。
对于两公斤高爆炸药和一个铁壳子组成的毫不起眼，还做了专业伪装的ied根本没有注意到，它也没有在伴随侦查术士的源石技艺当中呈现，由法杖释放的脉冲波没有在城市里面发现任何源石装置或者法术装置，爱国者甚至没有布置萨卡兹的巫术装置。
他只是按照夏凛的建议在建筑物内，道路上，各个不起眼的地方塞满了这类便宜简单又好用的ied，这些爆炸物让乌萨斯军队还没有接触到爱国者的队伍就遭到了极大的士气打击。
破门的时候，转弯的时候，甚至在大路小路上走着的时候，上楼梯的时候，你视线里面的任何一个东西仿佛都会爆炸一样，实际上他们确实会爆炸。
单纯依靠ied是不可能击溃一只正规军的，实际上真正造成的杀伤屈指可数，真正的炸弹和地雷的用途不是摧毁敌人，而是迟滞敌人争取布置和恢复阵地的时间，还有一种做法就是约束敌人的进攻路径。
当三条路里面有两条路布满了地雷的时候，敌人就会不自觉的向其中地雷数量较少的那一条方向进攻，从而形成一个预设的战场。
真正的战斗还是需要依靠盾部队的战士来完成，他们不仅是感染者之盾，亦是感染者的利剑，从雪怪那里借来的动力盔甲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足部滑轮与布满冰渣的路面激烈摩擦着。
三名盾战士仿佛三辆战车般从街道拐角处冲出，一手持盾，一手提着战戟向着正沿着道路前进的乌萨斯小队袭来。
“呜——”经过特殊处理而形成法术晶体的源石在战戟内咆哮，工业电容器内的能量汹涌的注入其中，让整把战戟仿佛燃烧般笼罩在一层巫术幻焰之中。
“防御！”走在装甲车边上的乌萨斯重装小队立刻放下盾牌，装甲车上的火炮一样的源石装置也旋转过炮塔，“咻咻咻！”法术箭矢与各色的源石技艺形成的法术光弹如暴雨般洒向前方的盾卫。
弩箭在盔甲上发出刺耳的折断声，法术落在盾牌上，稍稍的阻挡了他们前进的脚步，战士低下头，双腿切换到步行姿态，踏着沉重的脚步开始冲锋。
“挡住他们，别让他们冲过来！”面对盾卫势大力沉的冲锋，普通的步兵根本不会是对手，只有重装步兵才能勉强挡住，然而，那是以前的盾卫。
“砰！”装甲车上的源石火炮开火了，法术烈焰构成的炮弹将一名盾卫炸得向后飞出，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倒在了碎石堆当中。
“有效命中，不要让他们靠近，攻击，全力射击！”在意识到装甲车上的武器对自己有杀伤之后，剩下两名盾卫开始走起s型路线，借助街道上的坍塌的建筑物和残骸作为掩体。
“嗡嗡——”火炮先兆者已经抵达战场，在术士的远程操作下，开始引导源石法术轰炸。
然而就在此时，旁边的建筑物猛地坍塌崩裂，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烟尘当中浮现，带着无法阻挡的气势与力量撞击在术士部队的侧面。
战戟仅仅是一个横扫就将好几名正在全神贯注操作无人机和法术的术士拦腰斩断，包裹在金属当中的大手一把捏住躲在装甲部队后面的指挥官的脑袋将他提起到面前。
“呃……”猩红的机械眼中倒映出一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啪叽！”
温热的血液涂抹在银色的鹿角头盔上，让本来就可怖的战士显得更加的残暴与恐怖。
遭到突如其来的侧袭，车队首尾难顾，前面的重装失去了后面步兵的增援，他们必须在同时面对正面的冲击和两侧突破建筑物冲出来的侧袭的打击。
对于车队来说，在城市巷战遭到这种前方阻击加两侧拦腰截断的攻击几乎是致命的。
尤其是对方看上去缺乏远程力量，却实际上装备了不少的反装甲武器的时候。
“砰！”举着盾牌的乌萨斯重装兵被撞飞，将半个身体隐藏在盾牌后面的盾卫一个接着一个冲破建筑物跳进车队里面，威胁最大的装甲车上的火炮对于他们来说失去了作用，剩下的只有乌萨斯制式弯刀、术士们仓促之下释放的法术和少量的法术弩箭。
至于说火炮先兆者和操作它的术士已经被爱国者一次性全部歼灭，还包括那些携带迫击炮的乌萨斯炮兵也遭到了盾卫远程部队的覆盖。
“哒哒哒！”伊万用力压着手里的庞然大物，这本来是车载的电磁弩枪，对于盾卫来说，拆开成供能和射击结构两个部分之后，由两个人来勉强能够带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