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星舟并未建造完成，他们只能永远的保持着这绝望的清醒，要么主动沉浸入夕的幻梦，与那些封存在矩阵底层的泰拉先民一起做着虚幻的美梦，要么激活一具化身，在泰拉的大地上行走，承受另外一种绝望。
有什么绝望，有什么苦痛，比这更为深沉？
作为舵手，你的航船永世不得启航；作为领航员，你的目标与你渐行渐远；
作为领袖，你的人民沉沦蒙昧甚至连国土都化为乌有；
作为先驱，你的文明满目疮痍，荡然无存；
作为司炉，引擎与热血一同在寒夜冷却……
“我想要和科西切谈一谈……”博士在例行会议上突然这么说道，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决策，“等一等，博士，为什么突然要做这种事情，这太危险了”ace作为安保部门的元老率先反对，科西切公爵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吗？「不死的黑蛇」大名鼎鼎。
“我有我的计划，按照计划执行……”博士摇摇头，他无法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就算是天外人也不确定能否理解，迫于他一贯的正确，干员们没有反对，只有凯尔希依然冷冷的看着他。
“你想起来了？”
“一部分，更准确说是，我不记得了过去，但是更加早远的记忆却变得愈发的清晰了。”博士自己就是一个生物和医学方面的专家，“或许是原本因为刺激而受阻的部分记忆神经复苏了……”
“那我呢！”凯尔希用力撑着桌面，十指用力，指节渗出一丝青白，“还有特蕾西亚，你全都忘记了！？”
“记得一部分，尤其是关于你的。”博士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凯尔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和怜惜。
在他的记忆当中，凯尔希还是那个在培养罐里面的白发女孩，依稀记得自己牵着当时还未刻录技艺信息的她走在实验室里面，小小的脸上是漠无感情的冷漠，而现在却是什么表情都有，生动而鲜活。
不过，她应该也不记得了吧？博士思索着，虽然这很不人道，但是在太阳的狂怒面前，人性、道德、伦理都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泡影而已，甚至连一座墓碑都留不下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曾经在这个行星上有人是否作出了符合人性的选择。
清除记忆和人格，只留下空白的大脑，以便接入帆船座脑矩阵，作为「永生化身」计划的「不死容器」，现在看来，清除得似乎还不够彻底，她还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故事——“这也不算是件坏事”博士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咳咳——”凯尔希轻声咳嗽了一下，不露声色的直起身子，“那就好好休息，争取早一点回忆起来全部。”脸上是为不可查的红晕。
“嗯，但是，科西切这一趟我必须走，我要保证，他或者她不会成为「明日方舟」计划的阻碍。”
博士看着掌心，五指缓缓收拢，捏成一个拳头，芭芭雅加，伊凡雷博士的妹妹，名字与他的祖母一样。
伊凡雷的祖母芭芭雅加是泰拉历史上最伟大的女学者，也被戏称为「老巫婆」，她的成果是——
源石技艺，或者说她的成果是成功的拿出了源石效应场公式，几乎和电磁学的麦克斯韦方程组一样伟大的成就。
而基于此，先民们才能彻底的利用源石这种物质和源石效应场，形成宛如魔法一样的现象，从这一点来讲，她被人叫老魔女确实没错。
而他的妹妹也用了相同的名字。当然，在乌萨斯，这种情况非常正常，祖孙三代都叫一个名字的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伊凡o伊凡诺维奇这样，就是说他和他爹都叫伊凡，意思是他叫伊凡，是伊凡的儿子，如果爷爷也叫这个名字，后缀还会加长，俄语名字经常这样。】。
博士已经不记得当时还是少女的女孩的容貌，只记得是自己和伊凡雷把她送上了去星舟的运载飞船，也记得伊凡雷抱着大脑硬化凝胶方块在房间里蜷缩如幼兽般嚎叫的样子。
但是偏偏不记得这个人的模样，依稀记得她似乎很喜欢那种叙拉古流行的被称之为「哥特风」的裙子，也很喜欢黑色。
“希望最好是伊凡雷本人。”博士默默的祈祷着，他不信任何的神，泰拉的神从未眷顾过这颗星球和上面的生命一次。
但是出于自己感性的那一部分，他还是希望面对的是伊凡雷本人。
伊凡雷博士，现在乌萨斯开国君主的祖父，乌萨斯族的科学家，明日方舟计划成员，为这片土地与上面的人民奉献了他所能奉献的一切，生命、知识、爱情甚至家人。
自愿在计划开始之后，将自己的大脑取出，封存在活性凝胶当中，储存于帆船座决策矩阵，将自己的知识和智慧永远的交付给后人，引领其走向新的家园。
如果是伊凡雷博士本人的话，博士有十成的把握说服他，不需要太多的诡计和言语，只需要列举出数据和几率，他会作出理想的判断。
决策组大脑是无法再复活的，他们永世被禁锢于矩阵当中，而作为自愿进入决策组矩阵的伊凡雷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情感而阻碍判断。
与此同时，科西切公爵领，公爵斯条慢理的翻阅着一本乌萨斯的儿童绘本，似乎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被侍从打断，“哦，罗德岛的恶灵想和我会面？真是有趣，那家伙据说好像是得到了一些先民的知识吧？”公爵思索片刻，“好了，就这样吧，我同意了。”
自从塔露拉走掉之后，公爵的府邸就变得冷冷清清起来，科西切公爵未娶妻，甚至连绯闻情人都没有，他把塔露拉领回来的时候，大家还在猜测公爵这是终于转性了，并且不少人甚至在打赌公爵府或许要迎来一位来自维多利亚的淑女做女主人了。
显然，打赌的家伙输的裤子都掉了，公爵府依然只有科西切公爵一个人。
甚至于连原本温和亲切的塔露拉小姐都不在了，这让世代服务于公爵的仆人们觉得有些伤感。
塔露拉小姐去了北原，不知道在那个苦寒之地，有没有吃苦——「哎，都是那些可恶的感染者，竟然诱拐小姐」老仆人们低声的咒骂着。
在公爵的领地上，感染者和普通人的矛盾非常的深刻，几乎是水火不容的状态，塔露拉的出走被巧妙的嫁接到了感染者的诱拐上，进一步诱发了民间的对立，这使得公爵的统治也随之变得稳固了许多，他只需要居中调停就好。
雪原，整合运动办公室，“热死我了！”塔露拉一进屋就扯开了衬衣的领口，抓起一旁的文件夹十分粗暴的扇起风，接着抓起办工桌上的搪瓷水缸在饮料机上接了满满一大杯冰镇快乐水，一饮而尽，这才缓过气来。
等到身上的汗液稍微干了一些之后，才打开房间里面的叶冷空调，享受着舒适的冷风。
顶着大太阳指挥夏收可真不是人干的事情，别以为她不用下地就轻松了，下地的农工只需要割掉自己的份地就能休息了，可是她还得跑去下一个收割场看着。
还要看着作物送入晾晒场，盯着那些手艺粗糙的青工进行烘干、晾晒工作，直到把收成送进仓库，还要抓着库管确认仓库容积和安排运输队的班次，简直忙的飞起。
当然，炎热和辛劳都是值得的，办公室外，乌萨斯农夫们在月光和工业照明灯下搬运着柴禾和桌椅，同样在地里忙了一天的考察组也在帮忙。
“放下那条鱼！让我来给大家亮一手！”风笛欢快的声音在农场上空回荡，少女跳下拖拉机，甩着尾巴直接加入了食材处理组当中。
空气当中弥漫着新收粮食的谷物香气，还有浓郁的香料香味与篝火的烟火气息，两个农夫大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把吉他，就这么坐在篝火边上，弹唱起乌萨斯的乡野小调，引来一圈围观者。
乌萨斯人略显粗哑的嗓子伴随着民间小调的曲子，在这雪林群山之间，别有一番风味，不知道什么时候，琴声当中混入了维多利亚的笛声，接着有移民维多利亚的萨卡兹人转过一个瓷盆，当做手鼓轻轻敲打着节拍。
塔露拉看着窗外，露出一丝微笑，一整天的疲惫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了，直到阿丽娜进来，“塔露拉，别坐在这里发呆，快点去洗个澡，你身上的味道都能和那边的腌鱼店比了。”
显然，这个世界没有「美少女不会流汗」这个设定，更加没有美少女的汗液也是香的这个设定。所以，浑身汗透的塔露拉也散发着奇怪的酸腐味道。
嗯，倒是叶莲娜勉强可以满足这两条，主要是她体温几乎是恒定的，冰霜源石技艺导致她很难出汗，细微的汗液虽然也会有味道，但是相比更为浓郁的荷尔蒙和女性的体香来说，就没有那么明显。
“哗啦啦”水流冲击在白皙的身躯上，皮肤娇嫩而因热水泛着一层淡淡粉红，然而身上的肌肉和腹肌表明她同时也是一个久经锻炼的战士。
塔露拉伸出手，抹去镜面上的水雾，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头发被水濡湿紧紧贴在脸颊上。
因为劳动和锻炼的关系，脸颊消瘦了几分，乌萨斯的风雪终究还是在自己身上刻下了印记。
但是相比过去公爵府里那完美，但是却虚幻的仿佛一个幻象的银发贵公子而言，现在的镜中人显得真实了许多，眼神里面也再也看不见迷茫和动摇。
绯红的双眸眨了眨眼，一时玩心大起的银发龙女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啪！”
“别玩了，转过去，我给你搓背！”阿丽娜围着浴巾进来了。
“啊，啊，阿丽娜！”
“名字说一次就够了，你还要接下来出席晚会，做总结陈词呢，别浪费时间了。”阿丽娜仿佛在对付学校里面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一巴掌拍在塔露拉背上。
“哦——”银发龙女顺从的转过身去，她确实要出席接下来的总结陈词，是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浪费，而且接下来还要组织夏种和秋收。
就算到了冬季农闲，也需要关心聚落和大家的燃料储备和积雪问题，冻伤的药膏也需要准备和分发……总之，事情千头万绪，没有功夫在这里伤春悲秋。
第七十章 明日边缘
第七十章
卡兹戴尔，红薯进入收成阶段，提着锄头的临时农夫们小心翼翼的把土里的块茎一个接着一个的翻出来，堆积在一旁的小车上。
老夏的红薯的亩产量在6000斤到8000斤左右，含有较多粗纤维，淀粉含量在15%左右，主要用于生产粗纤维淀粉加工为粗粮食材使用，常用于星盟的标准营养均衡餐里面，属于病号饭的一种。
堆积如山的粮食是北卡兹戴尔的牧民们从未见过的景象，粮食意味着生存，而生存，是这片土地上最奢侈的奖品。
红薯藤和叶，还有红薯块都会送入老夏展开的自动化加工中心当中，这是符合星盟标准的加工原料，就没必要用自己寻思的农机，直接用现代化的高科技产品就行了。
本来这台设备是可以生产人类食用的粗纤维粉。但是，老夏更改了生产配方，按照牲畜饲料的标准生产含有过多纤维素和草酸的混合红薯粉，苦涩，粗糙，但是确实可以吃饱肚子。
按照当地的惯例，85%的综合红薯粉加上红薯叶打碎的绿浆混合在一起，烤出来的黄绿相间的饼子相当的耐保存，几乎没有什么水分，就是吃起来又干又涩，口感相当的糟糕。
然而，相比原本他们加了泥土和野草的那种饼子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比较正经的主食了，这些混合粉接下来就会进行仓储，然后等待组织好商队开始由北往南向着整个卡兹戴尔倾销。
指望当地的商队那点货运量是不够的，老夏还需要建立仓储集散中心。
不过，相比北卡兹戴尔的游牧区来说，南卡兹戴尔的定居区才是他的主要市场。
摧毁游牧部落的经济根本用不到粮食倾销这种高级手段，直接支付硬通货的龙门币，然后串通龙门那边的商会给商品涨价一倍，压低牲畜收购价30%就行了。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商业经济战的技巧，部落的酋长和贵族们会发现卖掉牲畜的价格下降了，手里的龙门币变得紧张起来，而商品又涨价了，为了留住财富不至于亏损，那么他们的必然选择就是「出售牲畜但是不购买任何商品或者减少商品购买量」这样的朴素止损行为。
原本一群羊可以换整个部落吃的盐巴，现在却只能换到一半，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换成不会贬值的，大陆通行的龙门币，这个举措很好理解。
但问题是，一旦到了冬季，没有粮食、燃料、盐和铁器，龙门币不能吃又不能穿，接下来的场面也就更加容易理解了——
当然，这和那些贵族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就算如此，手里也有足够自己舒服过冬的物资——可是那些家无隔夜粮的贫穷牧民和奴隶呢？
那就只能是等死了。到时候，整个龙南荒漠都会是一片民不聊生的地狱景况，这个时候，那些牧民就会陆陆续续的开始逃跑，要么是往南跑，要么是往北跑，要么往西边去加入越发惨烈的内战。
不管是哪一种都会加剧卡兹戴尔剩下势力的负担，而他们就会更加需要养活这些逃难者的粮食。
当然，这些人也是优质的兵员，而老夏的粮食足以让他们养活这些逃难者，随之而来的是市场收购价降低和农民赋税增加。
【明永乐年间对当时还存在的蒙古帝国搞过这一出，大量的买牛羊，压价的同时让大量的精美铜钱流入草原，结果不是他们富裕起来，而是干脆就跪了，因为贵族乐于藏美钱而不买东西。】
除了红薯外，农田还收获了大量的沙果和胡萝卜，经过洗刷、破碎、搅拌、制浆、兑水和加玉米糖浆，就做成了一种味道有点怪怪的「综合果蔬汁」，老夏毫不犹豫的贴上了健康饮料的标签，准备卖到龙门去，那些白领和富人阶层应该很喜欢这种东西。
这种事情在星盟也是很常见的做法，毕竟按照食品检测标准来看，这确实是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各种维生素齐全、低糖、低热、富含纤维素，至于说口味不佳的问题，有噬魂怪买就行了。
不同时代和生产力的社会有不同的韭菜割法，比如说这套拿去割萨卡兹就割不动，但是割龙门那些小资们一割一个准。当然，星盟那些生活过于优渥的噬魂怪也是一割一个准。
那么割萨卡兹，用什么割呢？
“卖武器，你疯了？”w一脸惊恐，这家伙该不会是想钱想疯了吧。
“他们买了武器，转手就会来打我们的啊！你别以为你那套经济理论在这里生效，对，他们需要卖掉整群羊才能买到好的武器，但是他们拿了武器之后，是继续养羊为你放牧吗？是第一时间拿去打劫邻居啊！”
“而整个龙南荒漠最富有的邻居是谁？是我们！”
“先停下，我说的卖武器是指饱和倾销……”老夏说道，“不把那些牧民武装起来，他们怎么可能是那些职业武士的对手呢。”
“我们也是哪个富裕的邻居，你把他们武装起来，他们就不再是牧民了！”
“对，但是有着强大军事力量防御的农场和近在咫尺的王公，你选择哪个来打劫？是千里迢迢穿过荒野，还是干脆就挑身边的贵族下手？特别是你的牛羊被他们收走的时候。”
“你想得太简单了，作为你的安全顾问，我反对这个提议。”w摇头，“你总是喜欢以理性人的态度去衡量。但是，人不是理性的，至少在这里的萨卡兹不是。”
“好吧，这个问题我们暂且押后，那么要如何让那些牧民拿起刀枪替我们扫清那些贵族和酋长？如何让他们自愿的加入我们？”
“你之前做的已经足够了。”
“但是，效率不高，我是说扫清的效率不高，只有骨质武器的牧奴是不可能和精锐的武士对抗的，而北边的穷苦部落不会是南边富有邻居的对手。”
卡兹戴尔并不是什么发展均衡的地方。当然，世界上也没有真正发展均衡的国家。
南非首都有着现代化的景观。但是，往北走，到了边境一带，就只剩下了部落民，同理，哪怕是在中国，最偏僻的山野和最近的城市也仿佛是两个时代的存在。
而这些部落民是绝对打不过中部那些雇佣兵团体和城镇的，这一点w和泥岩都赞同，而到了南部就更加打不过了。
大鲍勃表示南部的农场请的雇佣兵甚至可以普及制式的重装装备，哪怕是乌萨斯都淘汰了一代的老旧装备，那也是制式装备，不是万国牌的中部和北部部落以及佣兵能够打得过的对手。
越往南，翻过山脉后，卡兹戴尔就越是肥沃富裕，富裕就代表可以养活脱产的战士和大量的工人，从而发展工业和商业，而工业和商业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生产制式的装备，哪怕技术上落后，那也是专业化的军队，而不是松散的部落联盟。
「出售法杖」泥岩一向不开口提出建议，但是如果她说话，那么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建议，「萨卡兹一般不被允许获得法杖」这是各国对卡兹戴尔的禁售条例，因为魔王血脉如果拿上法杖的话，实在有点太过分了。
“牧民不会学会源石法术的，他们没有那个学习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