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大炎目前最能打的一只舰队的战斗力实在太困难了，尤其是仅仅依靠一个人一个地方的力量，要维持一个国家才能维持的军事力量。
可问题是朝廷里面的人就好像不知道这些军队是保护他们的一样，在反复的拖后腿。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如果武勋话语权上升，自然文官的地位就下降了，而且皇帝一旦掌握军权，官僚就很难过得开心。
卡兹戴尔边境，入境检查所，密密麻麻的人群堆积在入境口边上，哪怕卡兹戴尔给他们准备了临时的帐篷和伙食，依然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你的检查合格了，过去吧。”入境检查人员把一份新做的居民证件递出去，按了一下电铃，「下一个」拿着新居民证件的中年男人拖着妻儿快速的穿过检查口，接着又是一个表情愁苦的新申请移民走到窗口前面。
“识字吗？”
“识字。”
“会写字吗？”
“会。”
“好，把这份表格填了……”窗口里面递出一张表格，介于目前的卡兹戴尔的情况，需要大量的有知识和技能的新移民，而正好大量的人在龙门和乌萨斯开始混不下去，不得不移民向卡兹戴尔。
不仅仅是这两个地方，维多利亚和雷姆必拓也有大量的工人拖家带口过来找活儿干，偏偏卡兹戴尔正好就缺合格的产业工人，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培育出来的。
但是，为了预防某些搞事的也混进来，必要的边境检查和入境审核也是必须的流程，只是相比审核的速度，人群聚集的速度就太快了。
没办法，卡兹戴尔新币不参与国际贸易，而自循环封闭下，又因为之前的欺诈行为弄到大量的实物作为兑换所需，导致币值在国内消费市场上十分的稳定。
至于说其他的一些福利就更加不用说了，光是那个居民免费医疗保险就足够吸引大量的人。
为了在世界大战之前吸纳各国被战火和经济危机甩出来的人才，夏氏医疗集团推出了这个医疗保险，凡是卡兹戴尔公民都自动获得，由卡兹戴尔的新政府补贴出钱。
其保险范围只有一种东西，矿石病，其日常服用的抗源石凝集口服剂和阻断剂在补贴之后，均为免费发放，而这些常用药无效的重度矿石病治疗的手术和药物费用则减少了40%左右。
除此之外，还可以购买其他的廉价医疗保险业务，最多可以减免到70%左右。
换句话说，这让感染者和普通人的差别再一次的缩小，而对于感染者的排斥也变得更加的温和一些。
而这也是主要督促一部分的感染者尽早尽快就医，由于泰拉的一些特性和习惯，导致感染者们大多有点讳疾忌医，会隐瞒自己的病情，直到实在拖延不下去为止。
一部分是社会问题，一部分是经济问题，这两个问题都需要一点点的解决。
不过，至少在卡兹戴尔，感染者和普通人的矛盾总算是看到了一部分的解决的曙光。
而大量的技术人口的涌入，最直观的改变就是，老夏终于不用整天都泡在地里了，总算能够干点正经事——
带学生，而他的两个研究生入学都一年半了才第一次看见导师长什么模样，也是特么的绝了。
“哟，两位就是新来的小学弟是吧……”脸上都带褶子的老家伙拍着这两个呆若木鸡的小家伙的肩膀，亲切的问道，“你们是跟着学哪个方面项目的啦？”
“荒、荒漠化生态改造与维护……”
“不错，不错，都学到哪里了啊，我是跟着学行星气候学和气相量子学的，以后咱们就是师兄弟了。”
“这……”被学院里面讲课都很少遇到的老教授拍着肩膀说以后咱们就是师兄弟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这不是说以后遇到之前宿舍的兄弟和学校里面新来的，不能叫学弟，要叫徒孙吗？莫名其妙辈分好像涨了一大截的样子。
“过来，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不等寒暄几句，就听见导师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捅娄子了。
“这个氮含量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来搞荒漠改造，还是来加速荒漠化的？”
“这不是很好吗？”固氮的参数很好看啊，牧草氮含量很高，牧民们都说好呀。
“我问你，本地氮气密度和日均补充流量是多少？而这些牧草生长周期是多少，你觉得这对得上吗？”
“啊这……”还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的吗？
“可是土壤检测情况没问题啊……”
“翻土，三米以下，挖！”老夏翻了个白眼，懒得继续说，这些人大概是真的没有那种经验和习惯，把一个行星或者一个足够大的开放区域当做一个封闭实验室来协调。
这表格数据是好看得很，可是特么的氮气的收支根本不平衡啊，空气固氮的量和实际上的牧草含氮量以及土壤留氮量根本对不上。
如果差一些还好说，可能是其他硝化菌群的关系，可是你这差得太离谱了——那么多出来的氮是哪里来的？
“我让你们注意牧草的根系问题，着重培育根系发达的品种以固定土壤和沙土，不是让你们作出把下层基土养分抽到顶层来的抽水机！”
还好发现得早，不然这一季长得很好，下一季，一翻土，把最下层的被吸干的翻上来，明年牧场就得绝收。
更惨的是，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结果就是一轮轮下来，土壤的肥力在进一步的被榨干，最后前几年是荒漠边绿洲了，过几年就直接绿洲换沙漠，除非老夏订一颗氨冰陨石砸下来，不然神仙都救不回来。
“下一季，改种其他的，然后加大氮肥释放量，还有碳肥。另外，杀菌剂和杀虫剂我一会配好给你们，真是一群大聪明！
吸收三米以下的养分农民听了肯定开心，要是在水培实验室和气培实验室，如此细密发达的根网结构和吸收率，我真的要夸奖你们几句，可你们是来做环境改造不是来做毁灭性开发的。”
“肥料下渗速率和深度？根系在什么深度和浓度下最大吸收效率？表层土富营养化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有……”
“比小师妹还差，这两个怎么考进来的？”
“你们几个也别窃窃私语了，过来，看看你们这搞的是什么？低级错误是没犯了，高级错误一个没漏，教材课后作业倒是做出来了，可是我布置的作业你们能不能上点心？”
显然，没人跑得掉，不过实力的硬性差距还是摆在那里的，毕竟这些老头子把教材的课后作业成功做出来了。
做出来的时候，他们是乐得跟小孩子似的，毕竟很多过去的疑惑和猜想迎刃而解，作为科研工作者自然欢欣鼓舞。
但是老师的想法就很微妙了，不是，你照着教材手把手的做，虽然做得不错，比教材的标准分高一点，但是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长叶牧草的光合效率不合格，改成稀植，和水稻一样，先室内育苗，再移栽，消耗人力太大？你也知道消耗人力太大啊！你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呢？”
“你这光合……实验室做的吧？一看就是，去找你学气象的师兄问他，卡兹戴尔南方云层日变迁规律和日照上下浮动阈值，然后告诉我，野外栽种，这些东西活几天就死。”
“让青草长出脂肪和动物蛋白质这个创意没什么，做得也还行，送去气培项目组吧，你也过去，这东西没法在野外长。
除非你学那两个废物一样，给它配上六米长的根系，才能做到在一个生长期内汇聚到这么多的营养物质，至于说加工用途，你去找豆苗，估计她的磐蟹项目组用得上……”
“下一个……你做的东西很好，非常好，不管是孢子分裂效率，还是营养转换效率，还是自身的繁殖速度和各种生命相关的数值都相当的平衡和优秀，尤其是这个大部分的杀菌药剂残留都解决不了的特性……”
老夏拿着手里的试管表情复杂，这位老学生做的东西不能说不好，是一群人里面唯一一个做出正经玩意儿的，但……
“你记得说过这是一种可食用真菌蘑菇对吧？你吃过吗？”
“吃过……”
“味道呢？”
“还可以，有点像银耳，营养的吸收代谢效率也可以，不说滋补，但是充饥可以。”
“它的培养基呢？”
“在这里，完全符合它的生长环境和需求，我成功让真菌制造出了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和各种动物所需的营养。”
“很好，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培养基，如果我把名字和某些叙述词删掉，光是看这些数值，你会想到什么？”
“啊？”
“这样，那个谁，之前做药代出问题的过来一下，你看看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有点眼熟啊，我再看一看，太怪了。”
“我直说吧，大部分的生物体体内环境就差不多是这样的，尤其是人类！”
“对！就是有些指标有点奇怪，我居然没有第一眼看出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师弟做了一种吃人真菌。当然，人也能吃的真菌，深得生物循环的奥秘，我太庆幸他的实验室是负压实验室，我特批的给所有涉及遗传和生物改造的实验室最高等级防护，还有给每一个人接种了星盟的通用纳米抗生疫苗。”
“导师，别说了——”几乎要掩面而逃的样子。
“我建议你之后考虑去罗德岛的生物武器部门报道，说不定他们很欣赏你的作品，前提是你先把特效抗菌剂给我研发出来。”
“算了，你接下来去改造硝化菌吧，看看能不整出一种直接代谢出火药而不用人工过滤源石颗粒的菌群……”
“还有你，矿石病的新版本的阻断药进度到哪里了？”
“还，还没进行动物实验……”
“这么慢，我记得我最初做这个的时候，只是花了一周的功夫就解决进入动物实验阶段了。”
“主要是筛选合适的化合物方面花了太多的时间，毕竟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库存资料可以查询……”
“这倒也是，我对你这个项目寄予厚望，而且难度也不高……”
老夏可以随时查询记忆体里面的过往历史数据，生命树系统和其他系统内的各种数量种类庞大的化合物资料和特性可以让他减少一个个去尝试的功夫。
最关键的是他自身是不感染矿石病的，很多的部分可以用自己作为基准参考，找到症结并制造出阻断剂的过程相对要简单一些，而泰拉本地人就困难许多。
第五章 标题在猫车上思考人生
第五章
“我算是明白了！”老夏一年蛋疼的撑在桌边，“我以为你们送过来的是实习的技术人员和教师。结果，他们却觉得自己是来开拓新航路的研究员……”
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前者需要的不是推陈出新，更为深入的掌握更深层的原理和细节，而是尽可能的把老夏所学会的东西copy下来，并加以利用。
“这不好吗？我们总不能一直依赖于你的知识吧？一个文明总的有自己的创造力，而不是跟着前人的脚步照抄”博士有些纳闷，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吗？
说明一部分的泰拉的学者并不满足于单纯的掌握教材上的死板知识，并试图变成自己的东西，甚至开创属于泰拉人自己的新领域。
“很好，但是不是他们这一代人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我瞧不起他们。然而，事实是在我看来，泰拉现在的学者大多都已经浪费掉了他们人生当中最宝贵的二十年在一些最初级的领域上探索，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们的探索是很重要的。”
老夏斟酌了一下语言，“而现在，他们需要的根本不是这种探索，而是尽可能的把过去拖欠的二十年的学习补上，然后用自己剩下的时间，把这份知识传递给下一代的年轻人。”
“直白说，或许这样说很可惜，也很冷酷。但是，他们的年龄已经不适合作为一线研究人员了。”
就好像是一群古代的数学家到了现代，他们花了半生在过度实数到虚数领域，又花十年以上的功夫在如何扩展微积分上。
假如没有一堆现代的教材的话，他们的行为并不是徒劳的，就好像是婴儿的最初行走一样，蹒跚迟钝并不能抹杀这是文明前进的必经之路。
可假如有一堆现代的教材，他们探索未知的勇气和意志固然可敬畏。
但是那人生当中最宝贵的三十年已经彻底的浪费掉了，他们花费了半生求索的东西已经是教材上短短的几页内容。
而此时，最需要的不是在此基础上，继续往前开拓，因为年龄已经太大了。
当他们学到教材的最后一页的时候，已经快要彻底失去思考和开创的能力了。
而此时的他们只能选择作为一个过度者，迅速分工掌握这份来自未来的真理和教材，并且将这份知识传递给下一代而不是带着研究者的怀疑精神，对每一个细节进行重复的尝试。
那是给下一代年轻人准备的，他们将不在浪费时间在过去通过的前路上，而是在此基础上，学习完教材上的东西之后，再回过头去，对旧有的知识进行梳理，应用，并产生新的疑惑，再将这份疑惑和怀疑传递给下一代。
换句话说，老夏认为泰拉人至少需要两代学者作为铺路的薪柴，第三代人才有可能积累到展开对新领域的探索和研究上。否则的话，就现在自己带的那些学生做的事情就和民科没区别。
怀疑精神是研究人员必备的素质，可相对于老夏掌握的知识体系来说，他们还远没达到这个基本要求就开始怀疑一切，什么死都要去作一作，这很不好。
“这样啊……”博士皱起眉头，“可你的要求太难了，能够达到你认为作为传承者的最低下限都得是泰拉一流的学者，把他们只是作为一次性的教师是不是太浪费了？”
“那然后呢？”老夏反问，“那然后呢？以他们的进度，倒是掌握得扎实了，他们把每一个初学者该犯的错误全犯了，不该犯的也犯了，也用巨大的代价和时间试探出了这些知识的边界，然后呢？然后没等他们学习完该学的东西，甚至还没来得及传递给下一代，他们就死了。”
“然后，下一代的学者继续重复上面的过程，然后泰拉人就一直一直在我教的「初高中知识」，最多短大一年级的知识圈子内徘徊。”
“边界是给下一代去试探的，新领域是给下下一代去开拓的，而他们要做的就和你我要做的事情一样，就是确保还有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