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回了程家村才知道他一直没回去，村里人说看见他在这里帮忙，我就想着过来找找看。”
半年不见儿子，程大明心里也惦记，尤其是发现他不知不觉已经长了这么高之后，内心的激动更不必说。
只是，这样的激动毕竟不长。
程清华也是在阿光回来之后才听说，程大明已经又结婚了，对象是一个比他大七八岁的富婆，人家那边有一个女儿，现在又怀了孕，是程大明的。
程大明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当她得知这些事儿的时候，看着阿光的目光不知道多心疼，那小孩却无所谓的笑了笑，说这样正好，这样他就变得不重要了，不属于任何人，没人来抢他，也没有人来安排他一定要去哪里，一定不能去哪里。
当你在别人的人生里变得无足轻重的时候，你就完全属于自己，可以在自己的人生里大放异彩。
程清华说不对啊，你在我这里还是一样重要，不然以后桌椅谁收？脏碗谁洗？没人抢了正好，我要了啊，对了，把地给我扫扫，快点，别我出来你还在这儿杵着，不然我削你。
得，什么气氛都被她破坏完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任命干活吧。
此时此刻，阿光正从程大明的汽车后备箱里搬下一堆礼品，有烟酒，糖，饼，都是过年走亲戚必备的东西。
一样样往程家饭馆里搬，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程大明将要带给他的消息，满心欢喜的想着，他终于也有点儿东西能给程清华了。
不得不承认，当时的他是开心的，大家都很开心。
“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先回去看看阿光奶奶，过几天再来。”
临上车前，程大明又给在场几个小孩每人发了一个红包，他走后程清华打开看，嚯，百元大钞啊。
班世飞也打开红包，想着自己这种边缘人物，能有十块顶天了，谁知道，嚯，也是百元大钞。
顿时就感觉有些不真实。
今年这红包钱也太大了，还都是同学家长给的。
“这能要吗？”班世飞指着自己的红包。
程清华点了点头：“怎么不能啊，不会给你假的吧？”
班世飞挠了挠脑袋：“哪里是假的啊，就是，太大了，不太好意思……”
他们爸妈也给阿光红包了，就十块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大老板，一百块钱在他眼里就跟十块钱一样。”程清华收得心安理得。
班世飞想到了程大明的车，又想到他们去过的柏家，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被赶出家门的程大明，那身家也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以想象的。
就是程大义有点酸溜溜的，看着桌子上一堆的礼品，开始不屑的挑三拣四。
说好的被富家小姐赶出来，已经落魄了呢？怎么还开着车子回来了，穿得人模狗样的，还送这么多东西。
就算他有心挑毛病，但不得不承认，程大明送来的都是好东西，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呢。
特供茅台，小熊猫香烟，各种包装上引着英文的糖饼……
程大义酸着程大明的时候，程大明也在跟阿光说他。
“程大义挺聪明的，知道帮着你，这样一来，以后他要是有什么困难来找我，我肯定也不会拒绝。”
阿光没说话，他想起程大义对自己的态度，很多时候多是冷嘲热讽的，哪有一点帮着他的样子？
要不是程清华，程大义才不管他的死活。
“程家两个小姑娘对你怎么样？程大义留你在店里，是不是想把他大女儿推给你？我先跟你说啊，他们家那大女儿你可别碰，他要挑明了跟你说，你就直接拒绝，就说你现在还小，不想那些。”
阿光皱眉：“他们本来就没想过这些。”
程大明轻笑：“你不懂，阿光，人心险恶，你一直被你爷爷宠着，人情世故知道得太少了。知道你在他们眼里是什么吗？那就是行走的钞票，只要巴住了你，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贴上我们家。”
“程大义一直想供出一个大学生来，但是他们家又没什么钱，如果程北大再攀上你，甚至不小心怀了你的孩子，你说，这孩子我们是要还是不要？”
阿光被他直白的话说得面红耳赤，但是更多的是恼怒。
他没想到程大明会这么想程清华一家。
他轻声一声：“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大义叔一家没有图我们什么，大家都以为我们被妈妈赶出家门，落魄了，同情我可怜我。”
程大明没有计较他的嘲讽，反而还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落魄那是别人，你爸爸我是不可能落魄的，从哪里跌倒，我就能从哪里爬起来。”
于是，就顺理成章的道出了自己的新婚姻，顺便跟阿光介绍他的新家人。
“我现在虽然还不能把你接过去，但你别着急，那个家迟早是我当家做主的。这次我学聪明了，一定牢牢的把公司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过段时间她就得养胎了，她养胎的那段时间就是我的机会。”
阿光的目光从最初的震惊到不可思议，再到最后的麻木，最终只凄然一笑。
真脏。
他想起摆在程清华家桌子上的糖烟酒，想到那些东西都是程大明用那些肮脏的手段换来的，他就觉得恶心。
如果程清华知道了这些，肯定也会恶心的。
事实证明阿光还是不够了解程清华。
回程家村坐了一会儿，阿光就受够了程大明虚情假意的嘴脸，为了名利地位，一走就是十几年，突然回来之后还能做出一副感天动地大孝子的模样，哄得奶奶笑呵呵着，一再夸他懂事儿，乖巧，他教育得好。
他分明看出来了，这一对母子之前没有一点亲情，刻意表现出来的亲近和熟悉之下，是不可磨灭的客气疏离。
他们以为他听不懂，殊不知他已经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眼睁睁看着两人像踢皮球一样将他踢来踢去，不顾他会不会在过程中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