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并不想带她，你是想把她卖掉好给我交学费，是不是，是不是……”程清华突然发狂，对着程大义吼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程北大害怕的缩进角落里，把自己团成一团，呜呜咽咽的哼着。
“你要把他卖了，是个瘸腿的老男人，让她给他生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想都别想，程大义，你想都别想。”
程清华朝程大义扑过去，随手就抓了小矮桌上的电话要往程大义脑袋上招呼。
如今的她让所有人都觉得陌生，尤其那一双眼睛，好像来自没有光亮的深渊，没有一丝神采。
“程清华，你疯了，我卖她干嘛，我们家有的是钱。”程大义一把将她推开，阿光及时的把人扶住，拉着她后退了几步，担心的看着她。
班世飞正和程北大蹲在角落里，看到程清华这副样子不由抽空啧啧两声。
程清华的思绪渐渐回笼，恍然想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心里一片慌乱。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是不是知道上一世她用程北大卖身的钱交了学费害死了她。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上一世那十年她都活在恐惧当中。
是的，恐惧。
她害怕。
程北大不是她害死的，但却因她而死，她害怕，害怕程北大，害怕别人知道，害怕这一切。
就好像她怕别人知道她家里穷一样，她时刻提防着所有人，怕别人窥见自己的内心，怕别人说她肮脏说她自私说她残忍。
“清华，你为了特殊教育事业付出太多了，答应园长，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把她捡回去的老园长一直都很庆幸把她带回了园里，因为她不歧视那些特殊儿童，她有无限的爱心和耐心，但有一点也让老园长担心。
她太投入了。
无私的对园里的孩子，却苛刻的对待自己，但凡是有点钱，都花在了孩子们身上，自己吃最差的，穿别人捐来的衣服。
随着园里的孩子越来越多，社会的捐赠与国家的补助远远无法承担园里的消费，她就想方设法去挣钱。
身子在园里实在无以为继的时候，她孤身犯险，游走在法律边缘。
每当园里开不上饭的时候，她总能想到办法。
她承担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但她从不说一句累。
在每一次遇到困难的时候，老园长都要告诉她，如果是因为她把她捡回来的那一份恩情，那她早就还完了，大可不必这样。
每当这个时候，程清华只摇头，说不是，不是，她只是在赎罪，和园里的孩子们都没关系，和老园长也没关系，她只是无法放过自己。
老园长不懂，其他人也不懂，只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人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标致，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对于那些，程清华好像毫无所觉，任凭那些另有所图的人靠近自己。
而她，走钢丝一样徘徊在这些人之间，从他们口袋里一点点的挤出孩子们需要的东西。
“程老师，我过几天想给园里捐一批被褥，今天过来接你去看看好吗？”
“好啊，我等你。”
上了车，总是免不了被占点便宜，摸摸大腿搂搂腰，程清华毫不在意。
这算什么呢，比起程北大曾经忍受的，这算什么？
程清华的嘴角勾着讽刺的笑。
那些人的目的当然不仅仅如此，但耐不住她像泥鳅一样滑啊。
姐混迹江湖多年，各种应对的办法信手拈来，和老园长之间的默契只要她一个眼神，老园长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清华啊，园里有个孩子生病了，谁都不让靠近，你赶紧回来吧。”
程清华歉然一笑：“对不起啊张先生，东西我都看过了，都很好，让您破费了，园里有孩子生病了，我得赶紧回去，我们过几天见。”
能怎么样呢，当然是笑着说我送你回去啊。
这些人啊，把他那一身皮囊看得比什么都重，想吃肉，又拉不下脸，端着彬彬有礼的伪装，贪婪的想要做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又想要一个好的名声。
但是你们不知道，我早就看透你们了啊。
一脸担忧的从车上下来，关上大门，脸上立刻就换了一副轻松愉悦的面容。
“园长，我们整个冬天都不用担心了，保证冷不着孩子们，多亏了善良的张先生呐。”
老园长一脸无奈：“你啊，平时跟那些人接触多注意点，别让自己吃亏。”
程清华笑了笑没说话。
“好了好了，不带就不带，我还省得轻松了。”程大义见她这样也没坚持，但是心里多少对程北大还是有些不满。
好好的一个人，别是被程北大传染了吧？
刚才那样子真是太吓人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程大义是彻底歇了心思，不敢再打程北大的主意了。
算了算了，养着就养着吧，反正现在家里也不差钱。
程大义这次回来，连行李都不收拾，据说新家那边什么都有，衣服他也买了很多新的，什么都不差。
程清华知道那些钱自己是拿不回来了，很快收拾好情绪跟他讨价还价：“最近要买学习资料，程北大学画也很费钱，你给我多留点钱，不然我学习都不安心。”
程大义对她本来就大方，直接数了两千给她，程清华还想说什么，他却不听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骗我呢，半个月能吃两千，你吃鲍鱼呢？”
行吧，真的不是那么好骗的了，真是愁人。
临走前，为了不让程大义的把钱挥霍一空，她给他提了个醒：“玉洞那边好像在卖地，就两万块钱一块，你买块地盖一栋房子，以后出租出去每个月都能有进项。”
程大义听进去了，说明天就去问问看。
也不知道程大义在哪里买的房子花了多少钱，在玉洞那边买块地，盖了房子出租出去，一层可以租个两三百，再过十年那边的地产升值，转手直接就能卖五六百万。
只看程大义能不能听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