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提问,身下的男人笑了,周聿泊的笑总是带着森森寒意的,根本叫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黄清禾,我做生意,向来不接受口头支票,我只认实在的东西。”
“明白吗?”周聿泊说着,大手不知何时落在了她缩骨的秀发上,一缕一缕卷在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这话的意思是,黄清禾得把实在的芯片摆在他面前,才能有资格谈条件。
黄清禾的心不知为何,莫名的跳得快了起来。
过去的十七年里,她对男人的了解仅限于家人中的阿爸和耀辉哥等。
可和周聿泊的相处让她觉得,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的冲动也不过就是得到她身体的欲望。
虽然她对此事很恨,很恶心,可现在她也必须承认,周聿泊口口声声、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从她身体上摄取了。
自己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那枚芯片了。
芯片给他,再讨好了他,让他不要伤害耀辉哥和阿爸,或许这样的日子也能过活。
黄清禾又渐渐垂下眼睫。
为什么自从遇见了这个男人,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卑微呢?
想着想着,小姑娘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叔叔,我答应你,一旦我找到那枚芯片,我留给你。”
“但我也有要求,芯片到手后,我阿爸还有耀辉哥,你不许对他们动手,你能做到吗?”
周聿泊懒洋洋靠着沙发,眯着眼睛,又是在笑,那模样痞气又像个十足的坏人。
他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小蠢猫,说了半天,她连个协议都没想着签,就只会和他口头协议,说好听了是天真,说难听了是不自量力的蠢。
“你不答应我就绝不会给你……”
见男人只是盯着她也不说话,黄清禾小声地冲他小声嘟囔着,越说还越没有底气。
那小声音听得周聿泊心酥,他抬起手,点了点女孩的唇,“跟我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得先给我点诚意啊,宝贝。”
黄清禾身体僵住,被这个昵称叫得心慌。
周聿泊过去没这么肉麻,他这人看着也不是什么会哄着女孩叫这昵称的人。
那天被他阴阳怪气又愤怒地叫了声,她倒也没太在意。
可在此刻听见,还是不免让她心底如被啃噬般酥麻乱成一片。
黄清禾只能红着脸,躲闪眼眸问道:“什么诚意?”
周聿泊长臂长腿的,一伸手就将对面的杯子拿了回来,浅酌着杯中酒水,笑着说道:“我总不能天天晚上真搂着侄媳妇睡觉吧?”
黄清禾攥紧小小的拳头,才想起来,她和耀辉哥已经登记了,再过十天婚姻就生效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请律师取消登记。”
周聿泊满意地看她一眼,大手胡乱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语气沉沉,“听话。”
说完这话,周聿泊依旧不肯放开她,他自顾地开了电视,就这样抱着她去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这个时间段,港城的每日新闻正在播报,九龙地区一块地盘上又有三合会成员爆发火并事件,是陈家的合胜社团和蒋家爆发的冲突,按理说这也没什么值得报道,香港黑社会打架早就稀疏平常了。
可据说,新义安社团选举话事人用的龙头棍,在此次火并中丢失了。
对于拜关公发三十六誓的黑社会社团,这精神图腾可不是一般东西,根本丢不得。
而那掌管龙头棍的蒋家和周家是连襟,周明宏的生母就是曾经蒋家二女儿,当年周老爷子能在港岛闯出一片天地,少不了蒋家和方家的帮扶。
现在,新义安马上要换话事人这件事,在港城闹得沸沸扬扬。
主要原因就是周家这个长子周明宏贩毒潜逃台湾,周老爷子自知现在自己已经不能服众,准备以退为进。
周老爷子连夜去往台湾,现在又要重新选举。
众人就都被这局势绕迷糊了,这话事人的位置到底要给谁?
这其中周老爷子又藏着些什么小心思,无数街边小报都在撰文揣度,可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新闻播完,周聿泊懒懒地嗤笑一声,电话正好响起,他一边玩着身上女孩的头发,一边接听了电话。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逗乐了周聿泊,立体俊美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实在有些迷人。
“行,去呗。”
“给我干了这么件大事,还不给你个面子了?”
“那就明天。”
黄清禾还被迫挂在周聿泊的身上,男人一笑,健硕炙热的胸腔都在震颤,黄清禾也跟着颤。
这样的姿势,很硌人,偏偏他中意。
黄清禾小心思颇多,想着怎么骗他让自己下去,于是那双大眼睛干巴巴地偷看他一眼,又看着空旷的客厅。
“嗯……小叔叔。”
那头还在讲话,周聿泊听见她吭声,挑挑眉,将她抱得近了些。
“嗯?”
他没再和对面说话,而是转过来问她。
“我想上厕所。”
周聿泊看她一眼,“要我抱你去?”
女孩顿时瞪眼推他,他这人,怎么这么会臊人呢?她又不是小孩,上厕所还需要别人照顾。
“你松开我,我憋不住了。”黄清禾躲闪眼眸,撒谎。
周聿泊看着她突然笑了声,也没听出来,那声笑是不是嘲笑,男人的手就上来不老实地掐了把她的细腰。
又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去吧。
黄清禾看着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脸上更红了。
但她也没磨蹭,趁着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果断开溜。
接下来的一天,周聿泊也没出门,看着心情很不错,黄清禾联系了律师,心情复杂却无可奈何地提出了取消登记。
她和耀辉哥,终究是有缘无份了。
但,能用自己那些遗产,换他和阿爸一生平安,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也算是这十几年来,对两人关爱照顾的报答了。
黄清禾小小的心,微微轻颤着疼。
周聿泊看出了女孩的心思,但见她自那粗暴一晚过后,好不容易不再炸毛怨恨他,他也耐着性子,没多说什么。
养猫,就要顺着毛撸,还得精心照顾着,不然被抓一脸,也是活该。
小猫心情好了,和你也就亲近了。
翌日一早,周聿泊接了一通东南亚那头的电话,大概就是敏昂负责操办的与缅甸政府牵线的合作进展如何了。
周聿泊听得不算认真,在餐桌上吃着某个小孩一早起来做的阳春面,冷不丁就要扫一眼对面的女孩。
她还只给自己烤了三个嫩黄热气的蛋挞,在那等着凉一点再吃。
所以,现在整个人都在全神贯注盯着蛋挞看。
“知道了,有什么事就和指挥官诺维科夫联系,我们公司东南亚的地盘是他们负责。”
周聿泊说完便利落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对面的女孩明显紧张起来。
周聿泊能感受到,这小孩很怕他,没了从前面对他的那副坦荡了,反而畏首畏尾的。
黄清禾此时的确不敢看他。
两人之间很多话都说开了,但说不厌恶和恐惧他是不可能的。
但她一直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这份情绪,她明白周聿泊这人吃软不吃硬,她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耀辉哥和阿爸着想。
“这两天不用上学?”
对面男人突然低沉嗓音响起,黄清禾手指一颤,而后小声回答。
“刘老师给我批了两周的假调养身体。”
对面男人没说话。
黄清禾以为吃完这顿饭,他估计又要出去忙了,挺过早晨就好。
却没料到,没一会对面男人又出声了。
“这么说今天很闲?”
黄清禾眨眨眼,有些摸不准要怎么回答。
于是,她又惊恐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黄清禾,我打过你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黄清禾一愣,她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
“那我用脏话骂过你吗?”
好像也没有,小叔叔虽然嘴毒,但他从来没有用脏话侮辱她。
从前上学时她也见识过香港街头的古惑仔,说起话来十句有九句是女性生殖器官的脏话,要不然就是叼这个老母,叼那个老母的,饶是骂的不是她,有时候她听了,也觉得不舒服。
于是,女孩又摇头。
“我又不打你又不骂你,你到底怕什么?”
女孩被训得无措,微微撅起嘴,还是有点不服气的。
周聿泊看她那模样,叹口气,“今天有空?”
对面女孩点头。
“去换衣服。”
黄清禾疑惑,“要出去吗?小叔叔。”
“带你去赌船玩两天。”
黄清禾有点惊喜,她看过不少香港关于博彩题材的电影,她曾经也痴迷过扑克游戏,但对赌博没什么概念,阿爸看她也看得严,怕她一个小姑娘不学好了,所以也很少带她去自家产业玩,更别说赌船。
“咱们家的产业吗?”黄清禾一边问着一边欢腾地上楼。
周聿泊看她一眼,“不是,陈家的,刚买的邮轮,今天开业。”
陈家?
那个合胜社团的陈家吗?
听见说是赌船开业,必定要穿的稍微正式一点,尼落森别墅里,周聿泊向来不少她的吃穿,尤其是衣服上。
但黄清禾对于奢侈品和名牌的兴趣向来不大,她随便挑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围了件披肩,没戴首饰,怕太隆重。
下楼时,看见小叔叔换了件黑色衬衫和西装长裤,倒是没有穿他经常穿得度假风花衬衫。
小叔叔似乎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穿着,总是随意一身花衬衫,可就是这模样,就已经远远胜过无数港岛男星了,他比他们高,五官轮廓也更加深邃,有时候,黄清禾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流氓,但却是个极其帅的流氓。
不过,今天可是陈家的局呀,不该更加正式一点吗?
“小叔叔,你不扎领带吗?”
黄清禾看西装绅士都是要扎领带的,而不是小叔叔这样随意的敞着几颗扣子,依旧一副败家二世祖的不羁模样。
周聿泊听此,似笑不笑地抬抬眉。
从来没人敢挑剔他的穿着,他不爱扎领带,无论什么场合。
不过,这小笨猫问这话,他倒来了点坏心思。
“不会扎,手笨。”
黄清禾听见这话是不太信的,见识过他在丛林作战端抢干脆利落只差毫厘地掌控扳机,怎么可能真的手笨?
黄清禾想着,他既然不喜欢扎那就不扎吧,反正也没哪个不要命地挑剔他去。
正想走出门,却被周聿泊抓住手腕。
“着什么急。”
男人说着将她带到了他的衣帽间,将存放领带的柜子一拉,随手拿出一条墨蓝色的领带,和黄清禾那条裙子很呼应。
“来吧,既然要求,就该你负责。”
黄清禾手里被塞下一条领带,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小叔叔扎不扎根本没人敢管呀。
可见他已经到这份上了,她也不敢拒绝。
只能回忆着电视机里看过的系领带的方法。
这么一想,黄清禾的脸突然就红了。
因为,她学系领带的方法,是从一部台湾偶像剧里学的。
男女主结婚后,两人甜蜜生活,其中有一幕就是女主踮起脚贴在男主身上,给他系领带送他上班,系完了,男主还和女主亲了快一分钟才分别。
当时黄清禾看得羞臊,把头埋进抱枕里,硬是听见两人不再有亲嘴的水声后,才红着脸继续看剧情……
周聿泊垂眸,视线下落,看着女孩的小手正在攥着领带的一头,女孩的指尖被修剪的整齐,微微露出粉色的指腹肉。
那双手,在颤抖,也不知道她这是想到了什么,那小脸红得和桃子似的。
周聿泊的眼底有了笑意,花臂一抬,轻而易举的将这小孩抱到低矮柜子上,和他齐平。
“怕你累着,这会,能系了?”
周聿泊的语气悠哉,还带着点嘲弄意味的好笑,坏死了。
黄清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再乱想,他们可不是甜蜜电视剧里的男女主。
女孩的小手绕过他的脖颈,因为他的肩背很厚很壮,她不得不向前倾了一点。
于是,少女淡淡清甜桃香的呼吸就这样喷洒在男人的肩颈。
让人发痒。
偏偏女孩笨拙的小手还在他胸口颤着,两人的额头差点碰撞上。
小叔叔身上总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不是香水味,更像是一种浓厚灼热的熟男气息,一闻就令人发燥。
黄清禾只能微微屏住呼吸,小手加快速度。
周聿泊好笑地看着这小孩嘟起的脸,掐了掐。
“想什么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