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李伟高喊着，玉城大门完全打开。
里面是萧条的街道，外面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无边无际的人海。
完颜濠宛如死神一般收割着生命，座下的白马已经染成了暗红色。
他依旧冲锋，死在马蹄下和他的枪下的人不计其数。
阳光下，他的影子所笼罩的人群，皆是即将堕入黑暗之人。
锦仙对完颜泷说了谎，完颜无荒不是什么气运之子，完颜濠才是。
。。。
“好吵啊，那边在干什么？”完颜泷问锦仙，
“兴许是在打架，小孩子可不能学这个。”锦仙说着，带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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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无荒带着他的剑出现在戍边军之后，他看见了那个驰骋战场的身影，很欣慰的笑了，这一刻似乎已经不再是黑衣剑客笑面，仅仅是大伯——完颜濠的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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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您是祭品，唤醒完颜濠的最终祭品。”锦仙的语气很诚恳，但眼中古井无波。
“是吗？那还真是令人操心，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完颜无荒笑道。
锦仙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
“需要我做什么。”完颜无荒见锦仙没有说话。
“咳咳咳，需要您死在完颜濠面前，您需要敦促他，让他真正拥有抗下一切的心性，以及，让他拥有保护好妹妹的决心。”锦仙再次看向完颜无荒，眼神中有些怅然。
“那孩子，会哭吗？”完颜无荒从没有见过完颜濠的泪。
。。。
完颜无荒拼命往完颜濠所在的地方移动，短兵相接，往前一步死的概率会大很多。
但他必须往前走，走到那片阴影之下。
完颜濠站的太高了，阳光噬咬着他的皮肤和大脑，眼前的一切愈发模糊扭曲。
“濠子。”很微弱的刺耳的声音响起。
“大伯！”完颜濠猛地清醒，枪一抡，划倒一大片人。
完颜无荒来到了完颜濠的马下，但没有完整的到来——少了一只手——刚才为了挡住一把斧头的劈砍的结果。
“大伯！”完颜濠俯下身，一把抓起完颜无荒，把他拉上马。
“回去。马上。”完颜无荒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完颜濠调转马头，向玉城狂奔。
“玉城戍边军！撤！”他的嘶吼很响，但很无力，那是幼兽的挣扎。
玉城戍边军虽然人数不如胡蛮军，但居然肉眼可见的抵挡住了攻势，玉城大门外有相当大一片空地。
完颜濠下马把完颜无荒交给一名戍边军：“带他去治疗！快！”
随后翻身上马，再次冲了出去。
“退回玉城！我来打掩护！”完颜濠高吼道。
随即是发泄般的厮杀，如同火焰撩过草地，完颜濠通红的双眼打望着依旧看不见边的胡蛮军。
杀，杀到杀不动为止。
“关门！”完颜濠吼道，那是发疯的野兽最后的温情。
也是绝望的巨人最后的希望。
只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大伯和妹妹了，还有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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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买串糖葫芦来。”锦仙敲了敲完颜泷的脑袋，“放心，我很快。”
完颜泷只见锦仙的白衣服“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瞪大了双眼：“他居然真的是神仙！”
。。。
玉城之上，戍边军未出城的一部分人仍然紧盯着城楼下那个少年。
李昀熙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都不知道，甚至连那个稳重的太监也像孩童盯着皮影戏一样看着下面。
“公主殿下，城门已经关了。”一名戍边军上来汇报。
“关了！还有人没进来！”李昀熙忽然转过身吼道，“他还在外面！”
“是...是他叫我们关上的。”戍边军低下头，准备接受公主的训斥。
“那完颜无荒呢？”李昀熙追问，“就是那个黑衣剑客。”
“在下面接受治疗。”戍边军回答道。
“带我去！”
。。。
就在李昀熙目光离开后三分钟，完颜濠胯下的马倒下了。
他屹立于人群中不倒的重要仰仗倒下了。
当然，他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枪，依旧挥动着那穿身不沾血的长枪。
直到被一杆长矛刺中后背...
接着是第二杆枪，第三柄斧...
他似乎知道大伯是怎样来到他身前的了，也似乎知道了死亡应该是什么样的。
“阿泷，大伯...”这一战打了好久，太阳落山了，黑暗蒙住了他的双眼，星光压倒他的身躯。
唯一的好消息是，父亲母亲和哥哥，好像隐隐中扶起来了他，把他背着，往天上飞去。
。。。
锦仙放下重伤的完颜濠，高声问道：“完颜无荒在哪？”
李昀熙转过头，回道：“锦仙大人，这里。”
锦仙快步走到完颜无荒面前——完颜无荒的尸体面前——蹲下身抓起他仅剩的手把了把脉。
“我来晚了。”锦仙忽然跪下，随即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我来晚了！”
或许之前他确实是想让完颜无荒当做牺牲者来警醒完颜濠，但完颜无荒那对生死漠不关心的态度引发了他的深思。
博弈者应当懂得弃车保帅之道，但完颜无荒，除了师父之外第一个让他有情绪波动的人，一个真正的伟人，锦仙不想他作为一颗棋子死去。
“对不起。”锦仙给完颜无荒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对不起！”
“锦仙大人，不要自责了，还有希望呢。”李昀熙安慰道。
锦仙猛地抬头：“对，还有完颜濠，您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一定。”
随即，锦仙跑到完颜濠身边，将手放在完颜濠的胸口。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而完颜濠的脸色慢慢好转。
完颜濠睁开眼，没有见到想象中的父母与哥哥，而是锦仙已没有血色的嘴唇和脸颊。
“对不起，我能救活完颜无荒。”锦仙握住完颜濠的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完颜濠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大伯呢！”
众人默默为完颜濠让开一条道，完颜无荒安详而平和的躺在那里。
刚站起的完颜濠脚下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
。。。
正如同此刻完颜濠处的寂静一样，城外也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