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把阳丸献给你？！
莫名其妙的将要被阉，倒在地上的李恒侧头看向近在手旁的短镐。
这一刻他目眦欲裂，隐忍许久的血性完全爆发。
当五根手指握紧镐把的那一刻，李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短镐抡了起来。
砺道洞的岩壁很坚硬，短镐却可以在上开凿，其锋锐程度自然不必多说。
‘咔！’
骨裂之声响起，镐尖破开赵伍左侧头骨，直接嵌入他的脑袋中。
“妈的，我、我草……”
骑在李恒身上的赵伍身猛地向上一挺，表情无比狰狞，目中透着不敢置信之色。
猩红的温热与青白的糊状汤汁，同时淋到李恒脸上。
“呕！”。
干呕一声，李恒慌乱的将死透的赵伍从身上推开，一边干呕一边向臭水潭。
臭水潭的水很臭。
但李恒此时顾不得了，他想彻底洗刷掉自己脸上的那些红白之物，以及脑中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随着一捧又一捧的凉水冲刷之下，胸膛里的鼓声般的心跳逐渐平稳。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眼下怎么办？
“赵伍……赵伍！”
入耳的呼唤声由突然变得惊讶。
李恒抬首看去，一行七人正朝自己走来。
为首的是谢家骏和一名神色淡漠的美髯文士，后面跟着五名毕恭毕敬，头都不敢抬太高的跟班。
走近赵伍尸体，谢家骏脸上先是一愣，而后现出惶恐之色。
谢家骏朝身边的美髯文士拱手道：“秋师叔，这这……”他高高拱起的双手微微颤抖，支支吾吾半天没崩出个屁。
这美髯文士名为秋不收，是掌脉公冶长旗的大弟子，莫不从的大师兄，离云宗师叔辈修士，主管砺道洞一切事宜。
手下没出息的样子让秋不收淡漠的神色转为不耐，他一脚将谢家骏踹翻在地，骂道：“废物！”
倒地的谢家骏连忙又爬了起来，对着秋不收再次弯腰拱手，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层主摆出了这种姿态，几个跟班的自然不能还站着，纷纷随之双膝跪地。
或是自持身份，或是不屑。
秋不收没有继续为难谢家骏等人，他对着臭水潭边招了招手，“你，过来。”
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李恒踉踉跄跄走到秋不收身前。
“是你杀了这个人？”
秋不收问道：“为什么？”
扑通跪地，李恒答话之际双拳紧握，面色不甘，“师叔明鉴，弟子来此堪堪三日，赵伍却要收取一筐半砺道石，弟子交不出，他就把弟子打倒在地，扬言要取走弟子的阳丸。”
秋不收侧头轻瞥，看到了赵伍手中依然攥着的匕首。
稍作思量，他皱着眉头问道：“那他将你阳丸取走了吗？”
这可把李恒问懵了，缓了三四息才回道：“没取，在他取之前弟子奋起反……”
“废物！”
秋不收训斥道：“男欢女爱不过修行途中的绊脚石，区区阳丸何以留恋，给他便是！”
此言一出，谢家骏面露狂喜之色，连忙附和道：“师叔所言极是！”
随后，他转头看向李恒，一脸大义凛然，“修行之人自有觉悟，你的心思依然活跃在俗世里，根本不配为我离云宗弟子！”
五名跟班连忙附和。
“秋师叔和层主所言极是！”
“残害同门之人还敢与师叔狡辩！”
“还请师叔以门规处置此獠！”
三人已发言，另外两个口舌不利的人心中却没有措辞，只好和声道：“还请师叔以门规处置此獠！”
秋不收话说的似乎有道理，但李恒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他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
情欲确确实实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可这与赵伍要伤害他有什么关系。
一个人说钱财乃是身外物，他就可以拿走你的钱财吗？
歪理邪说！
李恒想要反驳，但听秋不收又问：“你自何处来？”
“鲁国云州丰安城，莫师叔带弟子入的门。”
“哦，莫不从的人啊……那你可以去死了。”
“什……么？”
还没等大惊失色的李恒将话说完，秋不收右手掐出剑指，对着他的咽喉轻轻一划。
一道细长的金光在眼前一闪而逝。
紧接着，李恒忽然觉得胸口处生出了湿热之感。
低头看向胸口的刹那间，李恒瞪大了眼睛，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咽喉处窜出了一条血线。
“呃……”脚下发软的李恒侧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脖子上的伤口深而狭长，疼痛之感不是很明显。
但那里流出的鲜血迅速带走了李恒的体温。
“嗬嗬嗬……”
想说话，嘴里却冒着怪声。
紧抿嘴，鲜血却涌出嘴唇。
李恒直愣愣看着砺道洞上方的锐明楼，希望那座金灿灿的楼阁可以如日光般，给自己的瑟瑟发抖的身子带来一点温暖。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那座金子铸成的楼阁没有一点温暖。
“将一筐砺道石绑他身上，沉入潭里，以免尸体发臭影响附近弟子修行。”
“弟子遵命！”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眼前的景象逐渐灰暗。
头颅都不能动弹的李恒，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砺道洞洞口上方的楼阁，竟然有些想家。
不是鲁国，不是云州，也不是丰安城。
而城郊那个破旧的院子。
院子里曾经有一个憨厚汉子，时常站在阳光下对着自己哈哈大笑。
“大哥……我来了。”
很快，李恒没了呼吸。
装满砺道石的铁筐子有提手，系上腰带，套到李恒的脖子上。
几名跟班将李恒抬到了臭水潭边，几条手臂悠悠荡荡几个回来，最后用力一甩。
‘扑通！’
尸体落入臭潭迅速下坠。
谢家骏跟班走远后。
在洞口筹措很久的赵德良来到了臭水潭边，双掌合十道：“兄弟啊，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
说完，他转身返回山洞，为下个月的砺道石忙碌去了。
萍水相逢，能在人死之后稍作祭拜也算仁至义尽。
正因为没有久留。
所以，赵德良没有注意到臭水潭的水面逐渐明亮了起来。
臭水潭底。
无数白骨插在淤泥里，生长成一片阴森可怖的白骨之林。
若是有人，自砺道洞成立之初便一一记录这些白骨的身份，会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砺道洞是锐明楼弟子修行之地。
底部臭水潭里，埋的却也全是锐明楼还未成长起来的幼苗。
今天，又有新的锐明楼弟子前来壮大这片白骨之林。
尸骨未寒的李恒拉扯着一根猩红血线不断下坠。
几名化成白骨，静静潜伏在臭水潭底部的同门摇晃了起来，似乎在迎接他的来到。
可臭水潭底下的这些同门早已死透了。
让这些白骨产生动静的是一颗布满裂纹，拇指盖大小的赤红圆珠。
赤红圆珠钻出淤泥，穿过白骨森林，慢慢游向将要落入淤泥的李恒。
向下坠落的尸体。
向上游去的珠子。
完全相反的轨迹，没有丝毫关联的两个物件。
相逢的瞬息间，却莫名其妙的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李恒浑身绽放出了金灿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