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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玄幻 > 溯黄泉兮登紫霄 > 第19章 《阴符经》

己蛰将自己买的钗鬟首饰和胭脂水粉,送给四廿四房间里的诸位大嫂,大家既高兴又感动,感受到了久违的人情味。于是妇人们每日描眉画鬓、戴翠簪花地走街串巷、招徕顾客,生意一日好似一日。

己蛰则潜心研究从二位仙人手中得到的宝物。首先是李仙人给的丹药、符箓,虽然蕴含充沛的灵力,但是己蛰并不认识,不知道其功用,也不敢贸然使用,暂且束之高阁。然后己蛰又拿出匕首把玩起来,此匕首乃是一柄青铜短刃,剑柄上有饕餮之纹,匕首通体黯淡无光,并不锋锐。眼下看不出此匕首有何特殊之处,不过聊胜于无,姑且当做防身的兵器。

然后己蛰又开始琢磨起辛仙人给的《阴符经》来。开篇第一句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己蛰想天之道,大概是阴阳之道吧。修道者毕生钻研,无非是想参透天地运转之奥妙,阴阳造化之精要。然而何谓观?格物致知之为观,求索深究之为观,心知神会之为观。何谓执?专心致志之为执,身体力行之为执,始终如一之为执。观天道,无为之功,顿悟也;执天行,有为之学,渐修也。能观能执,用阴阳之道以脱阴阳,依世间法而出世间。看来修道既要靠领悟,也要靠行动,这与己蛰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可不愿意躲在深山老林里隐居苦修。

而后有:“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己蛰想所谓杀机者,阴肃之气,所以伤物也;然无阴不能生阳,非杀无以救生,故天之杀机一发,则周而复始,而星宿移转,斗柄回寅;地之杀机一发,则剥极而复,龙蛇起陆,静极又动;人亦有此阴阳也,若能效天法地,运动杀机,则五行颠倒而地天交泰。这说的是天,春去秋来;地,沧海桑田,而人,杀身成仁。倘若天时、地利、人事合而一之,则无往而不利也。

又有:“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九窍者,人身上有目、鼻、口、耳七窍,下有便溺二窍也;三要者,耳、目、口也。人身九窍皆受邪之处,而九窍之中,惟耳、目、口三者为招邪之要口,耳听声则精摇,目视色则神驰,口多言则气散,精、气、神一伤,则全身衰败,性命未有不丧者。人能闭目、塞听、寡言,内念不出,外念不入,精、气、神凝结不散,则不受邪气之侵扰!倘若能够关闭五感,就可以免受邪祟的魅惑。

中篇有云:“天生天杀,道之理也。”所谓天道,阴阳而已,阳主生,而阴主杀,未有阳而不阴,生而不杀之理。故春生夏长,秋敛冬藏,四时成序,周而复始,亘古如是也。看来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阴阳相辅相成,物极必反,任何修行者都要注意阴阳平衡。

又有:“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这是说,人为万物之灵,万物虽能盗人之气,而人食万物精华,借万物之气生长,是人即万物之盗耳。大修行者,能夺万物之气为我所用。人与天地合德,并行而不相悖。食其时者,是说趁着时令而吞服先天之气也;动其机者,是说因势乘便而扭转生杀之柄也。不错,善战者,需通天文、懂地理、晓阴阳,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山川之灵气,如此万物万象,皆可为兵,甚至鬼神之力,亦可为我所用。

下篇有云:“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这是说眼盲者善于听,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神藏于耳,所以听力发达;耳聋者善于视,是因为耳朵听不到,所以气运于目,所以视力发达。妄想贪求,乃利之源也,人能绝此利之一源,则万有皆空,诸虑俱息,胜于用师导引之功十倍;倘若能举一反三,朝乾夕惕,昼夜殷勤,渐归于至善无恶之地,胜于用师导引之功万倍。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也是这个道理。己蛰心想虽然没有名师指点,但只要自己潜心钻研、锲而不舍,相信一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全篇最末一句是:“是故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因而制之。至静之道,律历所不能契。爰有奇器,是生万象,神机鬼藏。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于象矣。”这是说所谓圣人者,不违天地自然之道,因而裁制变通。自然之道,至无而含至有,至虚而含至实。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无形无名,自然至静之道。然静者动之基,静极而动,天地万物即於此而生焉。故万象森罗,八卦相荡,神之伸机,鬼之屈藏,无不尽在包容之中。圣人观天道,执天行,从后天中返先天,在杀机中盗生机,颠倒五行,逆施造化,以阴养阳,以阳化阴,乃至转璇玑、脱生死。也就是只要遵循自然之道,潜心修行,就能扭转乾坤,超脱生死。

这篇《阴符经》,此卷经书总共有三百字,上篇一百字讲解修道的理论,中篇一百字讲解修道的方术,下篇一百字讲解修道的法度规章。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字字内含玄机,不过语焉不详,论道不论术,要想弄明白其中蕴藏深意,需要不少时日钻研修炼。

己蛰日夜钻研《阴符经》,不知不觉过了几个月。这天突然几十个青奴冲进四廿四房间,将正坐在地上冥思苦想的己蛰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青奴一把将己蛰从地上揪起来,说道:“喂!新来的,你仗了谁的势,竟敢抢我们的生意?”

己蛰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更被问得一头雾水,谦恭地答道:“兄台此话从何说起,小人在此枯坐数月,足不出户,如何抢了诸位仁兄的生意?想必是诸位认错人了。”

为首的青奴恶狠狠地说道:“放屁!老子找的就是你!你虽然不出门,但是你手下的二十流莺每日打扮得花里胡哨,招摇过市,你敢说不是?”

己蛰讪笑道:“不错,咱们既然做的是以声色侍人的行当,靓妆迎门有何不妥?”

为首的青奴凶巴巴地说道:“当然不妥,大大地不妥。你手底下那些老货每日浓妆艳抹、媚眼乱飞,将我等地盘上的老主顾都抢走了。弟兄们一连多日都收不到足额的铜贝,不怪你怪谁?”

己蛰一脸惊恐地说道:“竟有此事?小人实在不知啊!待诸位嫂嫂们回来了,小人必定细细盘问,大家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姊妹,理应互相帮衬才是,绝不能鸠占鹊巢、欺行霸市。”

为首的青奴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少装傻充愣!听说你不仅不收流莺铜贝,反而给她们买胭脂水粉、钗鬟首饰,可有此事?”

己蛰睁大了眼睛、颤巍巍地说道:“哪个天杀的这般造谣害我!仁兄明鉴,天底下只有婊子养龟奴,哪有龟奴倒贴婊子的。定是有人颠倒黑白、从中挑拨,兄台不可轻信,以免伤了大家和气。小弟来了数月,未曾前去拜会诸位兄长,是小弟失礼在先,这样,今日就由小弟做东,请诸位兄长到城中小酌几杯,以示赔罪。不知诸位兄长意下如何?”

常言道,开口不打笑脸人,己蛰始终低声下气,这些青奴倒不好发作。酒桌上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用动手了,于是大伙都怂恿着去城中吃酒。走到半道上,己蛰突然摸了摸衣袖,然后又摸了摸腰间,惊慌地说道:“哎呀!小弟出来得匆忙,忘了带铜贝,诸位兄长前方先行,待小弟回去取钱,即刻就来。”

为首的青奴说道:“你该不会是找借口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吧?”

己蛰点头哈腰地赔笑道:“仁兄说哪里话,小弟绝不是这种人,兄长尽管放宽心,小弟去去就来。”

为首的青奴向身旁的跟班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个青奴走到己蛰身边,己蛰自然心领神会,道别后,与两位青奴一同往回走。走了一会儿,己蛰突然说:“小弟的钱财都寄存在前方店铺,待小弟自去取来。”说罢也不等两位跟屁虫开口,自顾自一溜烟跑了。

后面的两位青奴半天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说道:“这小子跑了,我等快追!”另一个说道:“小兔崽子,竟敢戏耍老子,被我逮住,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边说边飞奔起来,街市上人来人往,巷陌纵横,己蛰早就不见了踪影。两位青奴气得裸袖揎拳、七窍生烟,一面破口大骂,一面商量如何回去复命。就在这时一辆运水的车儿过来,高高的木箱挡住了视线,两位青奴只听得“借过,借过!”连忙往道旁避让。接着只听得“哎呦!不好!”整个车厢倾覆,眼看就要砸到两个青奴身上,这两个青奴眼疾腿快,一连倒退几步,不料竟退到河畔,两脚踏空,扑通扑通,都掉到水里去了。

而另一边几十个青奴等了半天,还不见有人回来,又派了两个青奴来催促,走到半路,发现一个身影,穿着打扮像是个青奴,在街角一拐,不见了。此二人立即紧跟上去,刚转过街口进了巷子,一个摔了个嘴啃泥,一个当头挨了一棒。

就这样陆陆续续派出了六七拨青奴三三两两地来寻找,结果全都黄鹤一去不复返。最后,为首的青奴和剩下诸人再也坐不住了,一齐出来寻找。把市集的大街小巷都寻遍了,一个青奴的影子也没有看见。这时,有人说会不会都回了女闾,于是一伙七八人齐齐向女闾走去,经过一片荒野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救命”,接着这一伙青奴壮着胆子顺着声音的方向去寻找,走了几百步,看到一个山洞,洞里传来一阵阵“救命!我等被捆缚在山洞中,恳请好心人搭救!”之声,此起彼伏,听上去少说有十余人。有听觉敏锐的,听声音像是旧相识,于是高声呼喊,一问一答之后,发觉果然是失踪的同伴。于是这伙青奴就要冲进山洞去救人,结果刚到洞口就哗啦啦一声响,七八个身子如滚木礌石一般直往下坠。半晌才有人哼哼唧唧地站起来,接着两三个、四五个站起来,看来没受什么伤,不过一时半刻也出不来。山洞里的、陷坑里的互相呼叫、彼此应答,虽能听到呼喊声和回音,但都听不真切。

这一切自然是己蛰捣的鬼,他利用山川地形、设置机关陷阱,再加上一点小智谋、小手段将一众作威作福的青奴尽数制伏,但没害他们性命。就这样困了他们一夜,由于这些青奴彻夜未归,也没有给士卒缴纳铜贝,而是其房间内流莺们自发凑集的铜贝。没有青奴居间盘剥,流莺们缴纳的铜贝少了一半,个个欢呼雀跃。

翌日晌午,己蛰才优哉游哉地来到陷阱附近,撒哑着嗓子喊道:“诸位仁兄,你们在哪儿?在下是女闾青奴,你们在哪儿?”声音越来越近,陷阱里、山洞内的青奴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齐声发喊:“我等在此,快来救命!”己蛰又故意走远了几步,装模作样地喊道:“诸位仁兄,你们在哪儿?我好像听见你们了。”身陷囹圄的青奴们听到外面的声音远去,都焦急起来,纷纷使出浑身气力,呐喊到:“我在这儿,快来救我!救命啊!”

己蛰听了想笑,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慌慌张张地跑到陷阱旁,伸长了脖子一看,说道:“哎呀!诸位仁兄为何落到这般田地?叫小弟找得好苦啊!”说着捶胸顿足、扼腕长叹。

陷阱里的诸位青奴见到从天而降的救星喜不自胜、热泪盈眶,急忙央求己蛰搭救。己蛰连忙答应去找帮手。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己蛰带了绳索和两个青奴来,几人合力将众青奴从陷阱和山洞中解救出来。

己蛰假惺惺地问道:“诸位仁兄为何落到这般田地?小弟赶着去银铺取钱,紧走了几步,待取得钱袋,却不见了两位同行兄台的身影。急急忙忙赶回街市,大大小小酒楼都寻遍了,却不曾见诸位仁兄身影。我原以为诸位兄台嫌小弟怠慢,散席回女闾去了。待小弟回到女闾,又不见诸位兄台身影,今晨听闻诸位兄台彻夜未归,心中不安,故而出来找寻,不曾想,诸位却掉在陷阱里……”

为首的青奴气愤地说道:“我等先后遭人暗算,失陷在此,受了一夜的罪。”然后上上下下打量己蛰,说道:“该不会是你小子做的手脚。”

己蛰惶恐不安地说道:“兄台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弟与诸位仁兄无冤无仇,怎会做这等勾当?再说小弟初来乍到、无亲无故,整日闭门不出,人所共知,莫非兄台认为凭我一人之力足以暗算诸位?”

诸位青奴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太可能,倘若他们几十个人真被一个小厮给暗算了,传出去也遭人笑掉大牙。然后开始指天骂地,说一些“一定要找出那个暗算他们的混蛋报仇雪恨”之类的狠话。己蛰暗暗发笑,然后说道:“昨日小弟空等了诸位仁兄一整天,今日无论如何要将欠下的酒席补上,顺便为诸位仁兄压压惊。”说着众青奴骂骂咧咧地往市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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