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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古代言情 > 两不厌 > 第23章

你来我往的寒暄间,秦瑨客套微笑,言辞含蓄,只顺着东家的话锋往下走,毕竟多说,多错。

姬瑶乖巧的坐在他身侧,柔白双手在覆在腿上,娇柔娴雅,沉默扮演着柳青青。

终于等到金州的贵客,张允了却一大心思,打趣道:“哎呀,按照约定,你们应该在四月二十四日到府才是,一晃推迟了近十日,可是愁坏了我。我寻思着四月芳菲,是不是沿途景致太过美妙,把你们耽搁了不成。你们这几日若再不来,我可要派人去金州询问了。”

秦瑨含笑道:“东家神算,内人生性贪玩,出来时为了图个清净,便没带护从,这儿停停,那儿看看,谁知竟把车马和财物弄丢了,我们只能就近买了百姓的驴车,慢悠过来,一下子就误了正事,还望东家海涵。”

他作揖赔罪,态度诚恳。

张允颇为大度,连连说罢了:“一路山水迢迢,治安时而混乱,丢了马车是小,平安全到来便好。先前我早有耳闻,你们夫妻二人比翼双飞,乃是神仙眷侣,今日有幸相见,当真觉得传言非虚。二位珠联璧合,感情又是如此深厚,真叫我羡煞不已。”

“哪里,哪里。”秦瑨掩住细微的窘色,淡然应承。

然而张允的话却把尚未出阁的姬瑶说羞了。

她轻咬唇心,面颊热腾起来。一个地方商贾,有几个臭钱也不赶紧治治眼睛,她和秦瑨不过是简单坐着,从哪里看出他们珠联璧合感情深厚了?

虽是作戏,可她总觉自己吃亏了,被某人占了便宜。

一番恭维后,张允道出正题:“七爷,那批紫河车可是正好九十九副?”

秦瑨一怔,这才明白交送的货物为何。

紫河车乃是人初生时的胎盘,为滋补名药。盛朝民间有习俗,婴孩降生后胎盘要埋入门槛或大树之下,以求出人头地,茁壮成长,唯有家境贫寒之人才会出售胎盘作为药材,因而紫河车极其珍贵,长安的药局也总是捉襟见肘。

这批货物一下子就要了九十九副,可不是个小数目。

秦瑨眸光意味深长,随着东家道了声:“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允高悬多日的心这才放进肚子里,“好,好,那可都是给怀远侯夫人续命用的,千万不能错事,我们家的前程可都绑在这上面了。”

一听怀远侯的威名,姬瑶眼睫轻抬,顿时撞上了秦瑨的目光。

彼时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言而喻。

怀远侯张易年近古稀,一直还在坚守朝堂,夫人与他同岁,近年来身体欠佳,儿孙经常四处寻医问药,过年的时候姬瑶还赏赐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到府。

细想一番,怀远侯祖籍就在襄州,而这东家恰巧也姓张,家宅奢贵,又要进奉药材给侯夫人,或许与其是同族宗亲。

这还真是巧上加巧。

只可惜怀远侯为人八面玲珑,朝堂中大小事多和稀泥,侯府子孙也各个精滑,这种光景下自不方便对张家透露他们的真实身份。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秦瑨泰然自若道:“东家放心,错不了事。”

“货还需几日能到?”

“就快了……”

“那便好。”张允彻底松口气,“先前我还怕镖队过来时七爷不在,无人能接货,耽误了侯府吉时,如今二位来了,我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今日会面仓促,府邸准备不周,晚些我略备薄宴奉上,还请二位莫要嫌弃,待明日我再大开筵席,请些歌舞乐伶过来,好生款待二位。”

因着还有事情要处理,张允与二人谈会片刻,便叫刘管事把他们带到了客住的明华院休息,午膳也安排到了这里。

说是略备薄宴,菜品却极其丰富。

月余未曾见过饕餮,姬瑶本应大快朵颐,然却无甚胃口。

她坐在紫檀钿螺圆案前,睨着沁香扑鼻的桂花莲子羹,自言自语道:“怀远侯的夫人已到风烛残年之际,还要购买九十九副紫河车续命,真是穷奢极欲。说起来,宫里也不过留存十几副而已。这怀远侯也是老糊涂了,夫人那么大年纪,死了还能娶小的,费这么大功夫作甚……”

秦瑨坐在她对面,手拿箸筷,亦是迟迟没有夹菜。

“怀远侯府门庭煊赫,府族上下骄奢行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怕这批紫河车来路不明。”他睨向姬瑶,眸中掠过一簇沉寂黑影,“你可还记得当年的黑市一案?”

第17章 共眠

◎这床柔软厚实的褥子,绝不能让秦瑨独享!◎

经他的提醒,姬瑶恍惚想起一桩陈年旧案。

神康元年,长安的贵妇们流行用紫河车养生驻颜,市价一下子就被哄抬起来。

一些无良商贩为了谋取暴利,竟跑到偏远地方哄骗掠抢孕妇,开肠破肚,取走胎盘,丧尽天良的做起地下黑市。直到失踪的孕妇越来越多,报案者层出不穷,地方官员压制不住,层层上报,这才惊动刑部。

当年姬瑶刚刚登基,见到如此骇人听闻之案,当即下令严惩,督办此案的正是秦瑨。

经过秦瑨和刑部的审理重典,紫河车成了长安显贵避之不及的东西,再无人敢推崇。

如今张家购买数量如此庞大的紫河车,姬瑶不免心生疑窦:“这对来自金州的贺氏夫妇,会不会是黑市营生?”

“极有可能,九十九副紫河车,若按寻常规矩收购,凑到一起难度太大了。”秦瑨眉峰微蹙,“倘若贺氏夫妇真是做黑市的,那就麻烦了,夫妻俩被人丢尸破庙,未必是普通的劫财,那批紫河车不知还在不在。”

姬瑶一听如梦方醒。

当初办案时她也翻阅过一些卷宗,黑市上你来我往并不太平,时有掠货夺利的纷争发生。若贺氏夫妇是被仇人所杀,那他们凭空出现在张家,岂不是沾染在白玉上的一粒朱砂,惹人眼儿么?

现实如混沌之水,让人看不清内里景致。

姬瑶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只觉敌在暗,她在明,急切说道:“那咱们还在这吃什么,赶紧逃吧!”

“现在知道慌了,”秦瑨淡淡乜她,言辞间携出讽刺意味,“进城时倒没见你急。”

姬瑶小嘴一撇,忍着没跟他抬杠:“哼,真是流年不利,什么倒霉事都让我贪上了……”

“事在人为,若你当时是肯听我半句,不吃那汤饼,咱们也不至于屡屡涉险。”

秦瑨本是随口一说,谁知姬瑶的脾气突然上来了。

她杏眼圆睁,目光利如冰锥,“姓秦的,我不理你,你还挖苦上瘾了?若非要分个谁对谁错,你也逃脱不了干系,谁让你多给我点了一碗汤饼?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若我只吃一碗,张家管事也找不到咱们。”

秦瑨听到这话,太阳穴猛然一疼,差点儿闭过气去。

他不过见她消瘦,一时起了怜悯,多点了一碗汤饼给她,敢情还是自作孽了?

望着那张俏美白皙的面皮,他捏紧了拳头,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当真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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