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天总是很短暂的,转眼间天就黑了,秋风颤颤的吹着,院里的大树沙沙作响,枯叶随风摇曳着,其中不受力的坠落下来。
院子内一间小木屋,黑漆漆的,里面堆满了干柴,地上还时不时有老鼠爬过,被啃食的声音“吱吱”的传过来。
借着窗外可怜的月光,才依稀的看的见一些影子,小赵高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柴房里跪着,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小小的身子在黑夜里直打颤,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冷的,如枯灯残烛一样,摇摇欲坠。
“吱”,院里的另一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盏烛灯晃晃歪歪的里面被端出来。
一个小身影在确定所有人都睡下了以后,悄悄的探出头来,小小的脑袋还俏皮的伸到外面探查一番,以确保万无一失。
见外面空无一人,她这才大胆的走出来。
这一天,她都心怀愧疚一直不安,因为自己硬要出去看历史上的平原君散尽家财是什么样子的,结果害的小赵高被罚跪在柴房一天,还不能吃饭。
她愧疚死了。
趁着现下人们都睡了,她好偷偷拿些吃的来,好让他填饱肚子。
可她小看这秋风的威力了,呼呼的时时不断。吹的她手上的烛光微微息息的,吓的她连忙拿另一只手,帮它挡住风。
这不挡还不要紧,一挡,连她自己也不大看见前面的路了。只能可怜的虚虚的一边探着路,一边走了。
还好四周有月光的照耀,不算太黑,可也不太亮,只能虚虚的看着一些黑影。
随着风的吹动,黑影也跟着摇曳起来,像魔鬼一样在周围张牙舞爪的,十分吓人。
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胆都吓破了。
早已经顾不了手里的蜡烛了,慌不择路的乱跑起来。
好在这院子不大,房间也不多,她只跑了几步就来到了柴房。
深吸了一口气,狂跳的心才平复了一些,看见这屋子破破烂烂的,还有一些小柴块倒在地上。
是柴房没错了。
只是里面黑的深不见底,还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来,明知道小赵高在里面罚跪的她,有些胆怯的不敢进去。
不过,转念一想是自己害他来这里受罚的,这种地方连她都怕,更何况是小赵高呢,于是很快就释然了。
再次提了一口气,给自己鼓足勇气,小声的冲里面喊了几声,“小高,小高”。
连叫了几声,里面没有回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小心翼翼的推开柴房的门,感觉里面阴森森的,探进来之后,更黑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突然,感觉自己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穿了过去,只觉得这东西顺着身子一路上了头,浑身的血液也跟着奔腾了起来,感觉脑中一片混沌 。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尖叫起来,连手上唯一可见的光源都被吓的扔在地上,两只小脚吓的直乱跳。
“嘘”,一只冰冷的手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瞎叫。
感受到一股凉意向自己靠近,吓的她一下子挺直的腰背,惊恐的心顿时揪到了极点,感觉后颈窝直发凉,一股电流在一瞬间穿过了全身,最后直击天灵盖,一扫之前的阴霾,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就是眼前黑压压的,只能借着明亮度不高的月光依稀的见到一个黑影,只比她高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黑影好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是想不起来了。
“这么晚了,你不去睡,来这里做什么?”一道冰冷无情的男声响了起来。
一听这声音,房鸢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这冰冷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了。
果然,伴随着一道烛光的照耀,她看清了眼前捂她嘴的人。
确实是赵政。
而燃起蜡烛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费了老大力气要找的赵高。
其实在她站在门口喊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来了,但是他不想见她,倒也不是恨她怨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见的自己的囧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她平静下来了,赵政也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还一脸淡定的替她理了理被她弄乱的发角。
神色依然冰冷,阴鸷,不过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是来给赵高送吃的?”
房鸢在他的询问下,乖乖的点头示意,还乖巧的将自己珍藏的食物拿出来,递了过去。
看着她视若珍宝的捧在手上,还依稀冒着热气,赵政眼神明显往下沉了一些,不过没说话,转过去了。
见他走开,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房鸢也只能将东西递给正主,赵高了。
知道她怕黑,她还敢大半夜的独自悄悄的给自己送吃的,让他感动不已。
非常郑重的接过来,将她拉过来坐了下来。
蜡烛放在中间,他们三个就这样围坐在一起,赵高倒也不客气的吃着她送来的食物。
房鸢看着同样到来的赵政,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但他的到来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据历史记载,他与赵高本就是一同长大的,从小就感情深厚,也正因如此他才非常的宠幸赵高,以致他后期乱政专权。
看着吃的正香的赵高,房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他吃的越香,她就越惭愧。
他的年纪是他们几个中最小的,也是他们之中最勤快老实的人,还很好吃,结果因为自己要吵着去看平原君赵胜,害的他一天也没有吃东西,还被罚跪在这柴房。
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一点事也没有。
“对不起啊,小高,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受罚了。”就连道歉的声音都非常的小声,连给人家说声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赵高却不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不以为然。
“没事的,你不用自责了,也怪我自己考虑不周,忽略了公子的安危,该罚,与你无关。”赵高看出了房鸢心里的愧疚,原本是想安慰她的,结果此话一出,她更愧疚了。
把脑袋压的低低的,都没有再说话的勇气了。
自己害的他平白无故的受罚不说,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在被罚的时候也没有将自己捅出来,他真够义气。
这反倒加深了自己的罪孽,让她十分羞愧。
这时,脑袋顿时一沉,一只冰冷的手落在她的脑袋上,不大,却十分舒心,让人安定。
同时,也响起了一道慰人的声音,“不怪你”,话虽不多,却言简意赅。
房鸢顺势望去,赵政平静的眼神早也不复往日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是她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柔情,她还以为他只剩寒冷,原来他也是有柔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