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老城那座发现尸体的老楼还留着封条。这是季节最近来的第四次了。周林的基因报告从总部下来了，她也存在着基因感染。这意味着上次在案发现场，季节感受到的那个伴族，就是周林。
研究表明有一部分伴族会徘徊在死前的地方，可来了几次，季节都没有再找到周林。
车往市中心开，开到一半，电话响了起来。
季节接通蓝牙。
“小崽子，清明你不回来，你是想等着明年给我上坟吗？”
老爷子的声音依旧如雷贯耳。
季节想了想，“最近稍微有点忙。”
“我可是问了老顾，你们有三天假期！”
听出那边的怒意，季节只得道，“好。”
“你臭小子，清明必须回来祭祖。我就跟你明说了， 我有个几个老朋友的孙女都是顶顶的好。你必须回来跟她们见上一面。”
“老爷子，您怎么操上这份心了？”季节叹气。
“我不操心？人家隔壁老温家的大孙子明年就能生个胖小子了。”
季节蹙眉，隔壁老温家的大孙子指的就是高调订婚的温离之。因自己没能去温离之的订婚宴，季节还吃了季老爷子一顿数落。
“你看看你呢，至今没人瞧得上。这传出去了，我们老季家的面子都让你这混球给丢光了。”老爷子越想越气。
季节试着安慰，“那边也只是订婚。”
“怎么，无人问津的季大公子还瞧不上有人订婚的？”
那边声音拔高，季节担心老爷子血压上去，赶紧道，“也不是无人问津。其实我也被人求婚了，只是……”
季老爷子赶紧问，“只是什么？你小子拒绝了？”
脑子里浮现出卫燃求婚的场景，季节道，“她应该不是真的喜欢我。”
毕竟她求婚的理由，太过荒诞了。
哪有和狗一起向他求婚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她不是真心喜欢你？那就是喜欢我们季家的钱？那你，你现在告诉她，你同意结婚。”
季节以为自己听岔了，“老爷子，她不是真心喜欢你孙子，你还要同意这门婚事？”
“这才是一个实实在在，有眼光的姑娘。这年头，不看钱看什么？看你脸？看脸有用吗？长得好看的人比比皆是，再说几十年后，你不也是个糟老头子。钱才是最牢靠的东西。你就告诉那姑娘，我们老季家有钱，下辈子她都花不完。”
季节头疼，不知道老爷子什么逻辑。
“你这个假期就带她回来。”老爷子直接下了命令。
“怕是不能。”季节道，“她清明假日期间，工作会挺忙的。”
“小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殡仪馆上班。”
电话那头的季老爷子沉默片刻，赞叹道，“这个工作好啊，值得尊敬。姑娘多大了，哪里人？”
季节正要说，突然意识到什么，“爷爷，您问太多了。”
“我问我孙媳妇的消息怎么了。”
“爷爷我开着车呢。”
“你小子不把人带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爷子语气虽然凶巴巴，但等挂完电话，却忍不住哼着歌，泡起了茶。
梅姨难得见老爷子如此好心情，忍不住问，“今天老爷子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我就快抱孙子了。”老爷子喝了一口茶，一脸得意。
“不是吧？”梅姨在家伺候了几十年，看着季节出生到长大，那性格多少也知道的。
老子乐道，“我的孙子，我还不知道吗？你看他什么时候主动提起个女孩子，还把人家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虽然后面那小子不肯说了，但哪里能瞒得过老爷子。
再说了，老季家基因优良，到季节这里，颜值更是达到了顶峰。说季节无人问津，那是气话。有人追季节上了热搜，更有人找到了他面前。
但那小子就像没开窍一样，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现在好了，竟主动提起一个姑娘，语气里分明有些抱怨人家不是真喜欢他这个人。
季节挂了电话，也在懊恼怎么一下给老爷子说了这么多。车在红绿灯排队，他习惯的看了一眼车外，看见了上次那家装潢得特别漂亮且有各种种类的糖果店。
红绿灯还很长，还有七十多秒。
季节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到卫燃又发了一个朋友圈，还是这次清明葬品的广告。
想到这次得回一趟海湾祭祖，他给卫燃发了微信，“卫小姐，现在还能预定清明祭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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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前下午，卫燃一手拎着一个袋子，一手牵着毛球从小区出来。远远就看到树下站姿笔直的年轻男人。
微风徐徐，季节身上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最近都忙于制作祭品的卫燃瞬间精神不少。
看着那张漂亮的脸，卫燃忍不住心里感叹： 要是能吃就好了。
“你要回去祭祖吗？”卫燃将手里的祭品的盒子递给季节。
盒子装得非常严实，是为了保护易碎挤压的纸制祭品。
季节接过道，“回去，明天早上的飞机。”
卫燃道，“你老家哪里的？”竟还要坐飞机回去。
“海湾。”
“海湾？好熟悉的地方。”
见她漂亮的眼里有些许茫然，季节温柔提醒，“你身份证地址是海湾市的。”
卫燃和毛球对视一眼。两个原本海湾市的人竟在相隔了千里之外的正庆相遇，这是什么？
是缘分！
毛球汪了一声。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卫燃立马被点醒，开心地看着季节。
看，这就是注定要结婚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劳累，她脸色有几分苍白，才从小区出来时，一副精神恹恹的状态。此刻却是笑得眉眼弯弯，漂亮的眸子有着炽热的光。
季节竟让她灼灼目光看得有点耳根发热，点了点头，“嗯。你……你今天上夜班吗？我可以顺路送你和毛球。”
“今天休息，不用去上班。下周开始，我会上两周白班。”刚说完，卫燃肚子就发出咕咕的声音。
季节不由面露笑意，轻声道，“我也没吃饭，一起去吃饭吧。”
每次见到她，她好像都在挨饿。
“好呀。”
本来想周末请季节到家里吃饭，哪晓得他要回海湾。
两人驱车去了上次的猫咖店。 因喜欢吃甜食，这次卫燃点了一份上次就想吃的菠萝咕咾肉饭。
季节对卫燃道，“金澈明天就出来了。”
卫燃皱了皱眉头，“这就出来了啊。”还以为能关他个十天半个月呢，结果才几天。
“他如果找你麻烦，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可万一你不在正庆呢？”
明天金澈出来，但明天早上季节就回海湾了。
季节见卫燃皱眉，以为她是害怕，轻声安抚，“我给张茂打过招呼了。他会帮你，我也会马上赶回来。你不用害怕。”
卫燃根本没有担心过那个男人，别说一个人，就是几个壮汉在她面前，她也能让他们趴着。但不知道为何季节说完这番话，她胸口微微一动，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定。
她展颜一笑，朝他乖巧点了点头，“嗯。”
她的笑容实在太过夺目，季节端起水杯，饮了一口冰柠水。
酸甜的菠萝咕噜肉饭送上来，饿极了的卫燃迫不及待地起夹一块菠萝，放进嘴里。
“嘶！”刚咬一口，卫燃赶紧将菠萝生吞进去，痛苦地捂住左脸。
“怎么了？”季节放下杯子，看着卫燃。
“牙齿使不上劲儿。”她捂着脸，眼神慌张地地看着他，“好像……牙掉了。”
不是吧，她现在身体可年轻呢，怎么就要掉牙了。
季节一愣，倾身过去，手指轻托着她下巴，“我看看。”
卫燃乖巧的张开嘴，眼里有惊慌，问，“是不是掉了？”
她好像感受不到牙齿的存在了。
“没有掉。都好好的。”他低头，认真检查着她一口小白牙，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晚春的霞光透过玻璃柔和的洒在他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让他整个人好看像是在发光。温热的指尖轻托着她下颚，两人的距离，近得卫燃听到他血液流动的声音。
属于他独有的诱人气息将她包裹，她下意识地偏头就朝着他的手指咬了下去。
“……”
咬下去的那一刻，那香甜气息像火引子一样，点燃了她周身的血液。顾不得牙齿酸痛，她再度用力。
“嘶。”低吟的抽气声自耳边响起，如一盆冷水兜头浇来。
她瞬间恢复了理智，无措地抬眼看向季节。
季节保持着倾身姿势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他真没想到，卫燃会突然咬他。
“对不起。”卫燃赶紧松口，“我不是故意要吃你的。”
吃？
他眼底震惊更多了一分。
“你太香了，没忍住。”她尴尬解释，然后偷偷看向他手指。
漂亮干净的手指上，只有两颗浅浅的小血牙印。
竟被她咬破皮了。
“对不起，对不起。”卫燃赶紧拿起一张纸，摁在他手指上，“你疼吗？出血了。”
季节收回手，拇指下意识摁住刚刚被卫燃咬住的地方，“不算出血。”只是破了点皮。
“痛吗？”卫燃不好意思的问。
“不痛。”
就在她咬下去的时候，指尖并没有太大的痛感，而是另外一种说不出的别样感觉，如同电流一样透过指尖只钻心底。
以至于，心里突然有点热。
刚才那一口，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力，这会儿卫燃觉得牙疼更厉害了。
卫燃难受地捂着牙。
还好她牙用不上力，要是平时，估计真要见血了。
季节道，“我带你去看一下牙医。”
听到现在就要看牙医，卫燃不舍地看着眼前的食物，“那它们怎么办？”
“没事，我让服务员打包带走。”
季节买完单，提着打包盒，带着卫燃上了车，直奔最近的牙科诊所。
“最近吃了很多糖吗？”在路上，季节问卫燃。
“没有很多。今天没怎么吃呢。”卫燃的语气有点委屈。
“那上次的糖还有吗？”
“早上吃完了。”
所以，今天就没怎么吃。
季节震惊。那可是满满一袋子的糖，他以为她至少要吃上一个月，这才几天啊。
季节叹口气，“糖吃多了，会牙疼。”
诊所里，卫燃捂着牙坐在就医凳子上。
牙医看着卫燃，问了同样的问题，“疼成这样，这是吃了多少糖啊？”
“一千克。”季节道。
医生惊讶地看向季节，“怎么买这么多糖吃，你给你女朋友买的啊？”
季节耳根有点红，那些糖的确是他买的。但是他没想到，卫燃竟几天就吃完了。
“这么漂亮的牙，若吃糖给吃坏了，就太可惜了。片子里倒是显示牙齿没什么问题，现在带你女朋友去洗个牙吧。”
季节本想解释卫燃不是自己女朋友，但是面对陌生的医生，又觉得多此一举 ，便道，“好，谢谢。”
回去路上，洗过牙的卫燃觉得嘴里啥滋味都没有。
她捂着牙，生无可恋的靠在副驾驶位置上，转头，问季节，“那我以后都不能吃糖了吗？”
她不敢相信，原来吃糖，真的会牙疼，还会坏牙。
“能吃，就是要少吃点。”
“怎样才算少吃？”
“一天一颗吧。”
“一天一颗？这不等于没吃？这怎么做得到？”
眼前的季节她一直忍着没敢吃。现在最喜欢的糖，一天也只能吃一颗。
再说糖这个东西，不像以前珍贵，现在是便宜又好买。
路边随便抓个小朋友，都能从他们的兜兜里搜出几颗糖来。她怎么做得到一天就吃一颗。
季节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后排的毛球也自动跳出来。
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季节有些不忍道，“也可以这样，你每天吃一颗。等你还想吃，你就想想，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你特别开心的事。如果有，就多吃一颗糖庆祝一下。或者有不开心的事，就多吃一颗安慰自己。”
卫燃捂着牙，想了想，眼底重新露出欢喜的光。
“好办法。”她可是觉得，现在的时光，每天都值得庆祝呢。
见她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 季节从车里拿出一个糖果袋，递给了卫燃。
“你怎么随时都有这么多糖果？”卫燃惊喜的接过，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
本以为这段时间都没有糖吃了，没想到，季节竟还有糖。
季节无奈的叹口气。
这份糖果是在卫燃洗牙时，他特意出去买的。
“好好护牙。一天一颗。”他叮嘱了一声，驱车离开。
卫燃牵着毛球回到房间里，迫不及待的打开糖果盒子，发现里面的糖果竟比以前的都小。
这一颗下去，根本不够塞牙缝啊。
“唔。”酸痛的感觉突然上来，卫燃放下糖，捂住了脸。
旁边的毛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笑，似乎想起什么，道，“毛球，糖吃多了，真的会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