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芳低着头，不肯开口。
卫燃收回目光，看着窗外，声音显得格外的冷，“刚才我可以让妞妞彻底灰飞烟灭，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我没有。我不相信一个三岁的小孩生前就作恶多端，能触动契机成为伴族演化成恶煞。”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伴族。
她的身体，是肉体而非灵体。尽管腐烂，却是实实在在的肉体。是什么，让一个‘尸体’死而复生了。
这让卫燃很疑惑，她必须要从林芳芳这里知道一些线索。
后座的林芳芳惊恐地看着前座的卫燃。
他们同事几个月，卫燃在她的印象中，乖巧善良总爱笑，对任何人都和和气气，一副纤弱的模样。
可现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却透着一股戾气和先前认识的卫燃，判若两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冰冷的语气还是那一句灰飞烟灭吓到了。
林芳芳哽咽道，“明明都是莫大勇的错，为什么报应要我和妞妞来背负。”
她和莫大勇是自由恋爱然结婚的。一开始莫大勇也是一个有责任上进的人。她在超市上班，两人工资虽然都不高，但恩恩爱爱。两年之后，他们生下了妞妞。原本以为这种幸福会持续下去，可有一天她发现莫大勇竟沾染上了违禁品。
莫大勇一开始在她哀求和劝阻下答应戒掉，可转身，又会偷偷的吸上。
一次次让她失望乃至绝望。
那天她加班回家，看到莫大勇再一次复吸，她一怒之下，收拾了东西牵着妞妞离开，并决定这一次一定要离婚，离开这个男人。
两人在楼梯间发生了争执，拉扯间旁边的妞妞被他们推搡滚下了楼梯。因为莫大勇沾染了禁品，他们家庭入不敷出，搬到了破旧的小区。小区楼道里堆满了垃圾，楼下还有装修剩下的玻璃。
李芳芳头埋在臂弯里，至今都不敢回想那血腥的场面。
卫燃目光依旧盯着外面，语气却比刚刚显得更加阴沉，“那后面，妞妞是怎么复活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林芳芳无力答道。
她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法接受妞妞就这么突然离开了，于是将妞妞的遗体偷偷藏在了冰柜里。那一天，她浑浑噩噩的加班回家，看到房门虚开着。
她以为是进了贼，拿着门口的扫把走进去，却看到屋子里坐着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
客厅的角落，‘妞妞’坐在一张小凳子上。
她身体完整，睁着漂亮的眼，像个洋娃娃一样。
“男人说什么了吗？”
林芳芳一愣，以为卫燃是要问男人对妞妞做了什么。如果那样问，她其实真的不知道。
“他说让我改名换姓，搬迁到正庆，永远不得离开这里。”
她没想到的是，莫大勇也来到了正庆。而除夕那晚，在家呆着的妞妞突然离开了家，她四处寻找，找到妞妞时发现她满身鲜血。寻着血迹，她看到死了的周琳。周琳的死相让她想起了妞妞之前的模样，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直到在羊角山看到妞妞用同样的手法杀人，并吸食对方的鲜血，她才知道妞妞可能变成了怪物。
“男人除此之外还说什么了吗？你们还有联系吗？”
林芳芳摇头，“没有联系过。”她心怀这么大的秘密，知道妞妞复活得诡异，恨不得要与全世界所有人都断绝联系才好。那个无缘无故出现的男人，也是她最忌惮的，她担心那个男人会拿妞妞威胁她做什么。
“为什么要来正庆。”卫燃低声开口，却不是在问李芳芳，而是在自言自语。
季节将车停在了羊角山下。
毛球下车，看着夜色里的羊角山，“这山这么大怎么找？那小鬼可机灵了，我们一现身，绝对又是一溜烟给跑了。”
卫燃看着羊角山，也皱了皱眉。是有点麻烦啊。
“妞妞喜欢烟花吧？”驾驶室的季节突然回头问 林芳芳。
林芳芳怔住，“她三岁的生日愿望是要看烟花。季警官为什么这么问？”
“我猜的。周琳和第二个受害者遇害那天，正庆有两场最盛大的烟花，都是在案发地点。特别是周琳案发点和你们的出租房隔得非常远，妞妞如果没有被什么东西吸引，是不会到那里的。”
第二个受害者遇害那天，正庆校区有人对校花表白了，校外烟花放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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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烟花在天空炸开，整个天空一片绚丽。
卫燃站在石阶上，看着岩石后面探出的小小脑袋。她瞪着的大眼睛，好奇欢喜的看着天空如梦如幻的烟花。
是的，她的眼里，透着不该属于她的情绪。看得如痴如醉时，她干脆坐在了石头上，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头，满脸的开心。
“小卫，妞妞不是伴族。她是真的人啊。她会哭，会笑会发脾气会喊妈妈，还会喊饿。”林芳芳哀求的声音在脑海里再次响起。
看着那个笑得满脸无害的妞妞，卫燃叹息一口气。对啊，妞妞的确不是伴族，但也不是个人。她是个怪物了。
卫燃悄然无声地走到了妞妞身后，坐了下来。
她其实也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烟花。那时乱世，妖媚魍魉遍地，人活着已是困难，哪里有这样的福气欣赏这般盛世美景。
她看着灯光下那辆吉普车。
车的远处站在一个放烟花的年轻男人，男人旁边，一条狗兴奋地转来转去。
她拿出一颗糖，放在了嘴里。甜味化开，她真的太喜欢这太平盛世了。
所以，绝对不允许任何妖媚魍魉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世界。
怎么说，她也是正庆市优秀市民！
“妞妞，吃糖吗？”卫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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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芳跌跌撞撞爬上去时，看到卫燃抱着妞妞坐在石阶上。
妞妞看着走来的林芳芳，眨了眨眼睛，“妈妈。”
“妞妞，妈妈在。”林芳芳踉跄着跑过去，想从卫燃怀里接过卫燃，却见卫燃朝她摇了摇头。
她只能跪在卫燃身前，伸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妞妞的脸。
妞妞面貌不再狰狞，像三年前一样，稚嫩苍白。那如鸡爪的手也恢复如初，紧紧握着卫燃送给她的那只脸谱娃娃。
“妈妈，你看，烟花。”妞妞看着远处的天空，呢喃道。
“嗯，真漂亮。妈妈陪你看烟花，好不好。”
“妈妈，我做了个梦。”妞妞靠在卫燃怀里，看着林芳芳，“我梦到，我的头掉了。”
“那只是噩梦，妞妞不怕啊。”林芳芳轻声安慰
“妞妞有妈妈，妞妞不怕。”说完这一句，妞妞闭上了眼睛。
卫燃将怀里的妞妞递给林芳芳。
林芳芳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一动不动的妞妞。 她的身体冰冷，断裂的脖子不知道何时，让卫燃缝了起来，像个完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