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
商队终于抵达了唐州城。
此去上京三千里,辗转成疾马上催!
岳明望着唐州城楼,微微叹了口气:“不容易啊!过了这里,咱们才算是真正进入了金国的境内。”
“可这里以前却是我中原的腹地。”
韩婉儿有些唏嘘的望着城楼上的那些金国士兵,眼中多是憎恶。
和许许多多的汉人一样,面对外族入侵时,大家第一反应都是反感,然后就是无休止的抵抗。
岳明笑了,歪着头看她:“这是又要感慨了?”
“懒得理你。”
韩婉儿瞥了眼他,又微微伤感道:“这还是我第一来这里!以前总听爹爹说,我们的家在河南,可如今的河南,却不再是我们的家了。”
岳明愣了一下,狐疑道:“你老家河南的?”
“韩家祖籍绥德!”
韩婉儿没好气的白了眼他,接着道:“我是说东京汴梁!那里才是我大宋真正的国都!是无数人向往的锦绣天堂!”
这话倒是没错……
北宋时,开封汴梁号称天下第一城!
那里不仅是当时世界上最富饶的城市,更是整个中原的文化商业中心,其繁华程度,绝非今日之临安可比。
只可惜辉煌早已不再!
寒风吹来,岳明不自然的眨眨眼,道:“如今别说是汴梁了,大宋连这座小小的唐州城,都过不去!”
“总能过去的。”
韩婉儿却不像他这么消极,反而语气坚定道:“只要还有人记得那往昔岁月,我们迟早还能再打回来!”
“没错,迟早会回来的……”
岳明闻言摇头笑笑。
不过回来后这天下却不再姓赵,而是被一个姓朱的狠人,硬生生从江南打到了江北,打过了黄河!
犹记得老将宗泽临死前,握着岳飞的手,三声高呼:过河!过河!过河!
只可惜……
终其南宋一百五十年,再无人能跨过那条哺育了亿万汉人的母亲河,宋人幻想的美梦,也终究以失败告吹。
众人缓缓入城。
城门口的金人守将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盘问商队来历。
他们的服侍十分怪异,在汉人眼里,这些人更像是一群没开化的猴子,不管是文化还是礼仪,都有些不伦不类的。
不单单只是种族歧视,金人本身也就没什么底蕴。
几十年前的女真人,凭借着马上的悍勇,从宋、辽两国手里,夺得了这花花世界的统治权。
可他们空有一身勇武,却没有手段来经营好它……
几十年后的蒙古铁骑,不也是如此么?
浦东赶忙掏出通关文书,操着一口夹生的金国话,讨好的笑道:“我们是宋国来的商队,去中京城贸易的。”
接着,就是如法炮制的贿赂。
浦东拿出一只沉甸甸的小布袋,很隐晦的塞进守将怀里。
后面韩婉儿等人看他那一脸献媚样,皆是皱紧了眉头,显得十分厌恶。
“真是个趋炎献媚的家伙,你看他笑得多恶心!这种人你也要,真不知岳家军会让你带成什么样子。”
“你快闭嘴吧,行不?”
岳明低声训斥了一句,道:“若不是有他在,咱们想去中京城?恐怕出不了长城,就会被金人给弄死!”
“咱们有通关文书,为何去不得?”
韩婉儿不服气的反击,正如之前那些看不惯浦东的岳家军们一样。
岳明啐笑一声,道:“有文书又如何?你以为这是西天取经呢?你以为自己是唐僧啊,想去哪儿去哪儿?”
大宋的文书在金人眼里,比擦屁股纸也硬不了多少。
若不是金国内部经济拉垮,不得已要和宋国开展对内贸易,恐怕他
们这些人,连界河都别想过去。
“难道金国会违背之前定下的条约?”
韩婉儿问了一句连自己都想笑的问题,接着就闭上了嘴巴。
金人何时遵守过条约了?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诚实守信,那当年就该归还河南等地,更别提屡屡挥军南下打秋风了。
本以为给了钱,大家就能顺利进城。
可哪知守将并没有因为那些银钱而放松戒备,冷着脸盯住岳明:“既是商队,又为何带着兵器?”
说我呢?
岳明摸了摸马背上挂着的斩天刀,冲浦东道:“跟他说,这是私人防身用的。再多给些银钱,这帮畜生是想敲竹扛呢!”
兵器不过是借口……
这年头但凡出境的人,连普通百姓都知道弄跟烧火棍防身,更别提这么大的商队了,怎可能空着手。
浦东又装作一脸为难的拿出一袋钱,扭扭捏捏的塞给守将,道:“劳烦军爷通融一下,毕竟这年头不太平嘛。”
“哪里不太平?”
金人守将收了钱,依旧冷着脸道:“你们宋国不太平,但我们金国却天下安宁!把兵器留下,否则就滚回去!”
嚣张!
众人气得牙痒痒,却不能发作。
这
就是强国的底气啊!
若是放到三百年前的盛唐,别说是区区几个女真人了,天下诸国哪个敢跟汉人这么说话?
就像是当年那个取经的和尚……
一本通关文牒,简直比千军万马还要牢靠!
那是何等的强横?
浦东没办法了,只好苦着脸哀求道:“军爷行行好,通融一下吧。我们此去也是为了促进两国贸易,这可是宋、金两国皆有好处的事儿……”
守将也知道,如今国内那些官老爷们,一心想着从大宋身上挖油水儿,对贸易别提多积极了。
他故作严肃的想了想,道:“只此一次!”
“好好好,多谢军爷高抬贵手。”
浦东又拿出了两块银饼塞给他,守将这才喜笑颜开,
进城后,岳明不由的笑了:“怪不得说,南方的货物到了北方,就会几十倍的往上翻……玛的!咱们这才走了一半路程,光是贿赂就有货款的十分之三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浦东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有些得意的凑在岳明身旁,笑道:“以前宋、金打仗的时候,过路费更多,价格也更贵!一尺丝绸在大宋两贯钱,到了金国就是五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