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二十四年、四月初三。
宜祭祖、归家!
来时浩浩荡荡的商队,回时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除了岳明、蒹葭和沈希成等几个岳家军高手外,其他人全部隐于暗中,配合杨怀恩等人沿途警戒。
队伍出了中京城,苏长孝骑在马上,故意放缓了速度。
等与岳明并排后,他声音嘶哑,幽森道:“听闻岳郎君来时带了不少人,如今为何却只剩下了这几个?”
“都死了。”
“……”
苏长孝一个不稳,险些落下马来。
他顺了顺气,有些恼怒的盯着岳明,森森道:“当年岳元帅在世时可谓爱兵如子,岳家军上下无不敬佩!岳郎君倒是洒脱……”
“人都没了,提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岳明骑在马上,目视着前方淡淡道:“难不成,苏都知还要与岳某论一论当年之事吗?”
“……”
苏长孝又是一阵语噎,冷着脸催马离开。
岳明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小样,还想探我话?
你皇城司又如何?
老子打不过你,还说不过你吗?
……
似乎每一次返程,都要比来时快上许多。
而且如今已是初夏,北方的温度正好凉爽,沿途风景也多些,
众人也不觉得多么辛苦。
三日后,众人抵达幽州。
进了关宁关,就算是真正踏入中原地域了,只可惜如今的中原,早已不再是汉人的天下……
众人非但没觉得亲切,反而情绪低落了许多。
你能理解在自家土地上,被外族人盘查的那种感觉吗?尤其此行还有皇城司的人跟随,众人皆是五味陈杂。
皇城司众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甚至有几个密碟被守城金军呵斥的时候,险些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身为皇家密探,他们更能体会到那种‘屈辱’!
倒是耶律楚禾一路上兴趣盎然,就算被‘外人’看守着,也依旧挡不住她游览山河的好心情。
“这就是中原吗?”
一身紫衣长裙的她,再配上中原人那特有的装扮,俨然一副邻家女子模样,笑颜如花、妩媚动人!
岳明催马上前,也不顾皇城司众人的眼神,笑着道:“算是吧,盛唐时,此地乃我中原边关重地!”
闻言,皇城司的人脸色瞬间冷肃。
岳明恍若未闻,继续道:“强汉时,这里同样是中原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岳郎君……”
眼看自己手下们快被激怒,苏长孝不得已开
口道:“有些话还是莫要多说,毕竟……这一路艰险!”
你要是再恶心大家,小心被冷箭戳死!
皇城司的人可不是善男信女,若是被他们记恨上,那才真是‘君子报仇’二十年都不晚!
岳明悻悻地撇撇嘴,扭头对蒹葭笑道:“听说幽州的糖圈儿不错,待会儿给你买几个尝尝。”
蒹葭也配和的点头笑笑:“好,多谢郎君。”
“自家人客气什么。”
岳明笑着看了眼苏长孝,接着道:“毕竟这辈子再想吃,恐怕不容易了。”
“……”
玛的!
没完了是吧?
皇城司众人瞬间破防,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
苏长孝冷着脸下马,沙哑道:“好了,都快些修整,明日晨光出来就上路!”
众人临时找了处院子。
三间大房,皇城司占了一间,岳明等人占了一间。
“那我呢?”
耶律楚禾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怯生生的道:“你们都是男人,我一介女子,这如何能休息?”
“就是!难不成还要我跟着男人共处一室?”
韩婉儿也不悦的站出来。
只是她有些惧怕苏长孝的眼睛,有些闪躲的道:“你们皇城司也太小气了,租一间大点儿的院
子而已,能花几个钱?”
“……”
又被鄙视了?
苏长孝怎一个憋屈,可依旧保持着冷漠。
他不悦的看了眼韩婉儿,语气幽森道:“韩小娘子,皇城司乃朝廷公器,每一笔花销都是有迹可查的!”
哟,还是个清官?
岳明不禁笑了。
清官也好,贪官也罢……
你给那些皇亲权贵省钱,可人家却不见得就领情。
何必呢?
他看了眼众人,开口道:“那不如这样!我等男人们一间房,这三位女子同住一间。苏都知以为如何?”
“随便。”
苏长孝有些恼火,冷着脸进了房间。
他可以不在乎耶律楚禾的抱怨,却不能忽视韩婉儿的存在……
天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韩家军在暗中保护着!
韩亮可不是岳明,身为韩家军新一任军主,他虽没有兵权,但家中府兵护卫却不少……
这要是得罪了韩家,难保韩家军不会在背后放冷箭。
几个皇城司的密碟也陆续进屋,当有人去到隔壁房间时,岳明站在门口,笑着伸出胳膊。
“抱歉,这里是男人住的。”
噗!
韩七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紧跟着众人也听懂了言外之意,纷纷忍着笑看向
别处。
密碟脸都绿了,咬着牙道:“老子不是太监!”
皇城司虽隶属宫中内侍府管辖,但除了几个掌权者是太监外,下面办事儿的密碟,都是正经的禁军编制。
密碟原本只是随口一说。
可他声音却有些大了……
嘭!
隔壁屋内飞出来一把椅子,砸在地上化作一堆碎木头。
密碟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打个哆嗦,眼中满是惶恐……
……
入夜。
蒹葭为岳明收拾好床铺后,有些不悦的道:“郎君,奴婢没那么多讲究,可以留在这里的。”
屋里虽然都是男人,但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多讲究。
蒹葭性情淡薄,本就很难与陌生人共处,尤其隔壁房间住着的,还是两个各有特点的女人。
她担心二人若是挑衅,自己恐怕会忍不住拔剑剁了他们……
“有些话,还要你给耶律楚禾打个招呼……”
岳明笑着拉起她的手,凑近了低声耳语几句。
蒹葭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屋子很简陋。
除了几床被子外,几乎没什么能用的东西。
韩婉儿不仅皱眉,嘟囔道:“皇城司这帮人还真是穷!现在想想,那‘登徒子’虽时常让人讨厌,倒也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