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小内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看到这根鱼竿了吗?”
赵眘把玩着手里的紫檀鱼竿,猛地收线,又换了一撮饵料,重新甩回池子里。
“这是岳明前些日子送来的……”
“他还会做这个?”
小内侍不懂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附和一句。
赵眘笑着道:“木雕是个枯燥的手艺,可他却能练就得如此精湛!有趣儿,孤现在倒是想看看,他还有多大的本事!”
大宋就是个大熔炉,靠人情上位的人比比皆是。
可光靠人情又能走多远呢?
晚些时候,岳明来了东宫,正好碰上赵眘拎着两条肥美的虹鳟鱼,卷着裤脚站在池塘边,一点儿也不顾及形象。
“来了?”
他笑得随意,朝岳明摆摆手道:“正好,你有口福了!”
二人在凉亭里坐下,赵眘命人弄来炭火,支上烤架,又亲手将两条鱼收拾干净。
岳明在旁边看着,笑道:“想不到殿下还有这等手艺。”
“多学点儿东西,总归不是坏处嘛。”
赵眘没端太子的架子,蹲在水盆边,随口道:“就比如说你,不仅深谙官场之道,生意也能做得风生水起。”
岳明面色如常,恭敬
道:“殿下谬赞了。”
“孤从来不随便夸人。”
赵眘将宰杀好的鱼递给他,笑道:“来吧!听说你在家经常亲自下厨,香味连隔壁邻居都馋坏了,今天也让孤尝尝你的手艺。”
岳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至少它挡不住太子的监视。
岳明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就笑着道:“那您可要多多担待啊,草民这手艺,总是时好时坏。”
“哈哈……”
傍晚的微风透着清爽,略过湖面吹到人身上,燥热顿消。
烤鱼的香味传了老远,连旁边伺候的几个小内侍都不禁舔了舔嘴唇,还有人偷偷抽动着鼻子。
“嗯,是不错!”
赵眘尝了一口,又随手倒了杯酒,轻抿了一口后,笑道:“要说这酒,还是你酿的最好!香醇浓烈,让人仿佛重回了北国!”
北风凌冽,南风轻柔。
正如这酒一样……
然而喝惯了那些寡淡无味的清酒后,还能有人记起当初的凌冽豪情吗?
岳明浅尝了一口,淡淡道:“草民与洪少柔达成了初步合作,洪家愿意私下资助五万贯,助‘朝廷’赈.灾!”
朝廷两个字用的很聪明……
洪家还不配跟东宫扯上关系!
赵眘吃着烤鱼,很
是自然道:“你一开始就打算从洪家下手了?要知道,他们背后站着不少人呢!”
“商会是商会,洪家是洪家,并不能混为一谈。”
就如朝廷一样,也同样不是‘非战既和’的。
接着,岳明又笑道:“原本想着,先整合一下手里的生意,再多签些酿酒的单子,里外凑凑也能先撑几天……”
这是在说,与洪家的合作乃是意外。
赵眘眼睛转了两下,这才笑着道:“事实证明,你运气不错!不,应该说,孤的运气不错!”
“太子鸿运齐天!”
岳明拍了个马屁,接着道:“如今岳家的生意也逐渐走上了正轨,未来殿下若是需要,岳家随时可效死力!”
“好。”
赵眘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显然,他对这些并未放在心上……
皇家富有四海,有谁会去操心钱的问题?
看来还是得给你上一课啊!
岳明心下笑笑,一副淡然模样道:“按照岳家现有的生意,如果铺开来做的话,每年纯利大概在三十万左右。”
就这还是在分给那些权贵大部分利润之后的……
啪嗒。
赵眘终于坐不住了,酒杯滚落在桌上,皱眉道:“多少?你可知大宋每年的岁
入是多少?”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赵眘没管他,脱口而出道:“去岁,朝廷所有财政收入,是四千三百万贯左右!但刨去养军等各项开销后,出、入将将持平!”
相比于四千多万的岁入,二十万的确算不了什么。
但有些事儿不是这么算的……
赵眘虽是公认的继承人,可能由他随便支配的钱,恐怕五万就顶天了!他不是不缺钱,只是用不上钱罢了。
可若是有了这二十万……
赵眘心里翻腾着,语气也严肃了许多:“这是你岳家的产业,孤却不好占便宜。”
但这话在岳明听来就是……
小子,你认真的吗?
你真舍得把这些钱拿出来?
岳明放下烤鱼,恭恭敬敬的站起身,严肃道:“若非殿下力保,陈公竭力护着,草民如今怕是早就化作一堆枯骨了!岳家能有今日,权仗殿下恩赐,区区银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
赵眘这才笑着点点头。
接着,他将酒壶递给岳明,笑着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就看这次,你能与陈公双向帮扶,孤便对你颇为赞赏。”
受了人家这么大好处,几句夸奖算的了什么?
岳明也觉得,这些夸赞是自己
应得的……
所以,他手里举着烤鱼,很是淡定的作揖道:“多谢殿下夸赞,草民愧不敢当!”
“呵呵,你啊!”
赵眘被他这滑稽的样子逗笑了,摇摇头又道:“赈.灾的事情,你便放手去做!至于朝中的交锋,有孤在,不必担心!”
“是,多谢殿下!”
岳明心下松了口气……
这些钱可算是没白掏啊!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就算是真正意义上‘东宫的人’了!不同于‘战、和’两派,就算将来时局不利,只要赵眘还能当上皇帝,岳家就不怕动荡!
“秦桧最近很不好过啊!”
赵眘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岳明愣了一下,笑着道:“再兴盛的家族,也会有败落的那天!盛极必衰,这一点亘古不变!”
“可偏偏有人非要逆天而行。”
赵眘吃完最后一口烤鱼,随手把鱼骨头扔进池子里,油星味儿顿时引来无数鱼儿啃食……
“看吧,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谁还会管你是不是同类?”
这话岳明不好评价,只能装作没不懂。
赵眘也不管他,继续道:“昨日,陈相在朝会上历数了万俟宪十数宗罪,秦桧却依旧在家装病,他倒是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