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
真正勇猛的不是沈该，而恰恰是忍无可忍的赵构。
倘若没有这次的‘战、和’交锋，他恐怕也就任由秦桧折腾去了，反正大家还能再活几年呢？
就当是临死之前，给彼此都留下几分体面。
可谁也没想到，秦桧越挖越黑，主战派亦是越战越勇，甚至彻底超出了赵构对陈康伯这帮人的认知。
为何？
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为何这帮人忽然就发狂了？
……
西市街上。
一栋挑高六层的红色高楼，十分引人注目，它背靠国子监，紧邻西湖水，对面就是长生桥！
“好地方啊！”
岳明站在最高层的阁楼上，一眼望去，临安城尽收眼底。
洪少柔摇着扇子，笑笑道：“洪家虽不是官宦，但这临安城里有不少官员，却是靠着洪家才起来的。”
何为豪商？
往小了说，其能影响一国商界！往大了说，甚至能左右政治立场！
就像洪少柔说的，洪家虽只是一阶商贾，但却能轻易影响朝堂局势，甚至唆使大批官员为他们效力。
富裕到一定程度，钱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本以为岳家如今也算是跻身富商之列，可
与人家比起来，自己那点儿家产，还真是穷酸得可怜！
别的先不说，单说这栋楼，那就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这不并是什么好事儿。”
岳明瞧了眼他，又转头盯着西北方向的御前街，悠悠道：“钱能通鬼神，但想用好了，却不容易。”
“哈哈，岳兄直率。”
二人在亭台坐下，婢女煮了清茶端上来。
洪少柔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这是去年进贡的新茶，东宫都未必有，岳兄尝尝可合胃口？”
你这话就不怕犯忌讳？
不过茶香的确很诱人……
岳明浅品了一下，笑着道：“太张扬了，就会惹人妒恨，洪兄就不怕出了个门，岳某传出去些什么不该说的？”
“惹人妒恨未必就都是坏事儿。”
洪少柔给了他倒了杯茶，笑道：“就比如岳兄您，刚出道便如此高调，不也是想让某些人投鼠忌器吗？”
岳明不置可否的抿了口茶，淡淡道：“太子不会表态的，这一点你要清楚。”
“当然！”
洪少柔晃了晃折扇，从容道：“洪家只想要一个机会而已，绝不敢奢望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庇佑！”
这年头，拜山门也是要看身份的。
洪家没这
个资格！
即便洪氏商会富可敌国，甚至能挑动朝堂争锋，但若是赵眘出手，只消一句话，就能让洪家分崩离析。
这就是官与民的差距。
“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只猴子呢？”
岳明忽的笑了，自嘲道：“扯着人家的‘虎皮’在外面耀武扬威……不过你别说，这种感觉还真是爽！”
“你这……”
洪少柔嘴角抽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洪某倒是想当这只‘猴子’，可却没有岳兄这样的好运气！”
“运气是靠胆量拼出来的。”
“是，在下清楚……”
洪少柔没有半点儿大宋巨富的架子，甚至是有些讨好。
他压低了声音，认真道：“太子如今已是铁定的皇位继承人了！但能继位，却不代表能掌权！所以秦党必须要除掉，否则就是自缚手脚。”
“可他又怕‘主战派’会因此坐大……”
岳明有些心累的摇摇头，笑道：“这些高位上的人都成精了，他们才不会在乎什么立场，只要于自有利的，那就是‘立场’！”
“岳兄这是点我呢？”
洪少柔笑了，又倒了杯茶给他，道：“洪家没资格参与这些，更有自知之明！只要岳兄能不忘今日
之‘情分’，少柔就知足了。”
岳明脸色如常，问道：“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岳家忠义！”
洪少柔不假思索道：“一入仕途深似海，若不能有个真心托付的盟友！洪家即便有了官身，也难以走太远。”
“要是输了呢？”
“输就输呗，岳兄还怕输吗？”
洪少柔看似轻松，语气里却带着坚决：“洪家已经走到头了，若再不能转型，迟早会被大势淹没！”
可要是有了官身，那就不同了。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儿，未来都会是洪家的一道保障。
“这么自信吗？”
岳明笑看着他，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道：“你如今只是举人，能不能通过会试还不一定呢。再说，就算中了进士，还会有殿试，你能保证次次入选吗？”
好扎心的晋升……
洪少柔故作苦笑，却透着自信道：“洪家到我这一辈，已经十代人了！百年的积累，十代人的努力，若还是不行，那洪某认命就是！”
可以预料的是，若洪少柔能夺得进士功名，再加上洪家几代人的渠道和人脉，未来他大概率能走到一个不错的高度。
而岳明，就是他仕途路上最后一道保险。
“啧啧，洪兄真是看得起我……”
岳明有些羡慕的道：“岳某如今一介白衣，别说举人了，连个童生都不如！你就不怕所托非人？”
谁不想做官？
谁不想金榜题名，在东华门外唱名？
当年韩琦的一句‘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激励了天下多少学子？
但也同时……
他也毁掉了一个，北宋冉冉升起的将星！
后世曾有赞誉：狄青之勇，不亚于岳武穆！
只是这二人都生不逢时罢了……
洪少柔闻言也笑了，打趣道：“岳兄如今虽无功名，但背后却有陈康伯，太子联手护着，此等鸿运，羡煞旁人啊！”
岳明淡然笑笑，并没有觉得自己运气有多好。
那我玩儿命拼来的！
没有北上之行，陈康伯能下定决心与秦桧开战？没有这次的筹粮，赵眘会轻易对自己表态？
再说他本身……
若非是岳家两代人攒下的‘忠肝义胆’，旁人又岂会高看他一眼？
“郎君，都办好了！”
这时，洪家的一个掌柜小跑上来，气喘吁吁道：“京畿周围的商粮，已有八成落在咱们手里，再加上川府、沅州等地，未来几个月里，还会有不下十万旦粮食运抵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