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里，正在名为屋台车的木质厢式货车里忙碌的拉面摊老板扭过头，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越师傅，你感冒了吗？”在货车拉出的遮雨棚下站起身，正要付钱的学生关心地问。
越师傅在这条东大后街开摊多年，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东大学子。因为价廉的关系，虽然口味远远不能和正儿八经的“名屋拉面”相比，但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因此越师傅在东大的穷学生圈里口碑还算不错。
学生也是店里的熟客了，在他的记忆里难得看到身体强健得像个铁人一样的越师傅打喷嚏，于是他不免多说几句，“这两天东京都下暴雨，您出摊的时候还是多穿件衣服吧！”
“我应该不会感冒，恐怕是谁又念叨我呢吧。”越师傅摸了摸鼻子，开始在心里思考是谁在打他的主意。
“那恐怕是您的亲人希望您早点回家呢！这么大的雨，您还是早点收摊回家吧，我也回学校去啦！”学生撑起雨伞，把书包抱在怀里，跑入了雨帘之中。
“亲人吗？”越师傅看着学生在瓢泼大雨中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最近是有点反常，东京已经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下雨天客人都少了好多，看来我也差不多该收摊了。”
就在他关掉车上悬挂着的招牌旁的彩灯，开始收拾遮雨棚下的碗筷时，噼里啪啦的雨声里，有脚步声接近了。
“您好，您还没收摊吧？”撑着伞匆匆而来的男生用日语对越师傅问道。
即使是以越师傅这么多年的见识，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個男生的长相在他见过的人里都是最出挑的，他有时候睡不着思考如果自己有个儿子会长什么样时，能想出的样子都比面前的男生略逊一筹。
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男生染了一头中二病的白毛，虽然帅是很帅，但是以他这种老一辈的审美来说还是有点过于时髦了。
“没收摊！您要吃点什么？”越师傅将桌上前一位客人留下的碗筷收拾起来，又用毛巾擦干净桌子。
“您随便做吧。我现在只要有吃的就行，什么都不挑。”男生坐了下来。
“好，那您稍等。”越师傅转回货车里，用水洗净手之后，开始往灶台上用小火温着的咕噜噜冒泡的骨汤里放入面条，他用汤勺翻滚着锅内的骨汤，让成把的面条散开在汤里，“就酱油拉面吧，酱油拉面配卤蛋。”
“您看着来，我都行。”男生回答。
做一碗酱油拉面对于已经卖了六十多年拉面的越师傅来说并不是难事，他很快就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端到了男生面前的桌上，同时，他还坐了下来。
两个日式小盅在桌上摆开，越师傅倾倒瓷瓶，倒上了两杯清酒。
看着递到自己手边的小盅，男生拆开筷子的动作一顿，“老板，我没点清酒。”
“这是贿赂，叫你吃完赶紧走人，别给我添麻烦的意思。”越师傅端起酒杯，将杯中的并不名贵的清酒一饮而尽。
“我一个半夜来吃拉面的穷学生有什么值得您贿赂的？”男生奇怪地问。
“穷学生可不会给自己的手机装那样的手机壳。”越师傅的视线瞥向男生盖放在桌上的手机，黑色的手机壳上用金色绘着一棵一半繁密一半腐朽的世界树，“是谁让你来找我的？昂热？”
“唔，老师倒是没让我来找您，比起让我来找，他估计更想亲自来见您。”男生将面夹进嘴里。
“你叫昂热‘老师’？”越师傅的神情一变，虽然他还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头戴有些可笑的黑汗巾，但赫赫威严却从他身上溢出，向男生压来，“你是昂热的学生？昂热居然会收学生？”
越师傅自信就算是昂热也不太可能在他的威势下无动于衷，但面前的男生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样用勺子舀起乳白色的骨汤喝了一口，咂摸了下嘴，评价道：“您这面做得一般般，但汤还不错，确实是精心熬制的大骨汤。另外，您都能有孩子的话，老师有个学生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吧。”
“你开什么玩笑？我没有孩子。”越师傅本来还想要继续加重的威势一断，茫然的神色出现在了他脸上。
“可我在蛇岐八家被接待时不仅遇到了橘家家主、源家家主，还听说有个体弱多病的上杉家家主，您也姓上杉嘛，姓都一模一样，我还以为她是您的孩子呢。”男生脸上露出了浮夸的惊讶之色。
以越师傅的见识本该能立刻识别出他装模作样的惊讶，但他此时更在意男生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以致于忽略了男生的表情，“内三家早就已经死绝了，他们从哪变出来的三姓家主？还有人姓上杉？开什么玩笑，我就是内三家最后一人了，我没有孩子，内三家的血脉在我这里就该断了。”
“您的意思是我见到的三姓家主是假的？”男生眨了眨眼。
“是的，我就是蛇岐八家最后一个皇，蛇岐八家恐怕是为了撑面子，找了些演员来应付你。”越师傅说到这里冷哼一声，“竟然已经堕落到找演员来冒充内三家了，这帮后辈真是越来越扯淡了。”
“蛇岐八家应该不会把神的遗骸的秘密告诉一个演员吧？应该也没有可以一刀斩杀数百尸守的演员吧？”
“你说什么？！”越师傅猛然一惊。
“因为怀疑一艘沉入极渊的沉船上携带龙类胚胎，学院派出小组，也就是我的同伴们潜入了极渊进行调查。在极渊里，他们发现了一座古城和无数苏醒的尸守···”
越师傅举起手打断了男生的话，“你的同伴们是不是都死了？所以你才会在昂热之前来找我？但很抱歉，在这件事上我帮不了你什么忙。自古以来有无数人和龙打过神葬所的主意，试图从极渊深处攫取神的力量，但那是被诅咒之地，进去的人和龙都只会成为神的祭品。尸守甚至不是那个地方最可怕的东西。”
“额，这个你就想太多了，说实话莪一点也不担心那三个家伙，虽然我现在确实是和他们暂时失去了联系。”男生挠了挠头。
“我们还是继续说回蛇岐八家的‘演员’吧。在极渊中调查时，源家家主源稚生将那座古城名为高天原，神的遗骸就埋葬在高天原中的秘密告诉了我们。而在我的同伴们朝极渊发射核弹并脱离之后，侥幸没有被核弹炸死的尸守从古城中浮了上来，但是您并没有在每日新闻里听闻有任何蛇尾人身的怪物登录东京湾吧？”
“你之前说有人一刀···”
“是的，这是我亲眼所见，那个被蛇岐八家称作上杉家主的女孩只用一刀就斩掉了数百尸守。”男生对越师傅耸耸肩，“我反正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演员，如果蛇岐八家是出钱聘请到的这样的演员的话，那我想校董会应该愿意出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