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东京，因着下起暴风雨的缘故，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间隔很远才有的一个路灯在雨中散发出昏黄的灯光。暴雨落在地面，汇成一股股水流，顺着道路两边的排水口向地下的排水管道流去。
由于东京经常被飓风袭击，并且地势较低，容易积水的缘故，因此东京都政府与蛇岐八家名下的丸山建造所合作，在地下修建了庞大的排水系统，包括无数管道、蓄水池和巨大的涡轮机，这个巨大的工程被命名为铁穹神殿。
它自东京起始，一直延伸到名为“赤鬼川”的地下河出水口。在那里，赤鬼川和名为“多摩川”的地上河交汇。
在给越师傅留下足够这位曾经的黑道天皇起疑的暗示后，林枫按着手机里地图的指示，来到了东大附近街道的一個地下排水系统入口前，那是一个位于道路之上的铸铁井盖。
“没想到你连铁穹神殿的路线图都能搞到。”林枫看了眼地上锈迹斑斑的井盖，对手机说。
“毕竟我和eva的功能一模一样啊，帮你黑一下蛇岐八家那台名叫‘辉夜姬’的电脑就是小菜一碟啦。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在网络世界里大战了多少个回合？那简直是战斗到大道都要磨灭了，不过我不喜欢她的声音，所以我最后还是把她甩掉了！”他的手机里一个3d建模的小人正在对他挤眉弄眼。
虽然变成了q版小人，但这个贱兮兮的声音和贱兮兮的话语，毫无疑问，手机里的小人正是芬格尔·冯·弗林斯同学。严格来说，这实际上是林枫手机里被eva装载的与她同源的智能系统模拟出来的芬格尔人格，并非芬格尔本人。
但只能说这个模拟出来的人格，模拟出了芬格尔的精髓，以致于如非必要林枫真的不想找他干活。
“我没记错的话，辉夜姬的默认声音是坂本真绫吧？路明非要是听到你这个评价，绝对会和你论战一天一夜告诉你为什么坂本真绫是宅男永远的神。”
林枫看着在手机屏幕里扭动屁股的芬格尔揉了揉太阳穴，告诉自己无论怎么说手机都是自己的，捶坏了是自己亏。
“可我不是宅男啊！”芬格尔小人在屏幕里说，“你这个宅男怎么不和我论战？”
“哦，因为声音方面我更喜欢林原惠美。”林枫揭开了井盖，攀着铁梯深入下水道之中。
林枫下来后就从包里掏出了手电筒，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周围长满青苔的砖墙，这处下水道截面呈半圆形，中间是水渠，靠近铁梯的这一侧有可供行走的狭窄道路，一直向前延伸进一片黑暗之中。
“东大附近的下水道是上世纪修建的，蛇岐八家并没有对这里做太多改建，铁穹神殿的工程把东京内所有的下水道连了起来，也就是说借用这个排水系统可以帮你去往东京所有的地方。”芬格尔在手机屏幕里问，“你现在要直接去源氏大楼把蛇岐八家的总部一锅端掉吗？”
“不，我只是要去找一下赤鬼川的出水口。现在蛇岐八家正在到处找我，从路上走的话难免会被监控拍到，那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林枫一边说，一边按着手机里显示的下水管道路线图继续前进。
“往好处想，好歹你只是在被黑道追杀，还没有像路明非他们那样沦落到同时被黑道追杀和警察通缉的地步，毕竟你是正儿八经经海关入境的。相比之下路明非他们的通缉令已经飞得满大街都是了，罪名包括私自入境、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还有拐卖幼女。”
林枫迟疑了一会，“某种程度上来说，前面几个罪名倒是···找得很贴切。”
私自入境确实是真的；原本带着核动力舱进入日本的迪里雅斯特号显然也不太可能是走的正规途径，所以说走私倒也不能算错；恐怖袭击，嗯，如果把高天原算作蛇岐八家的祖坟，那把别人祖坟炸了显然算恐怖袭击。
“他们应该不会做最后那个事吧！只要不做最后那个事，回到学院就还是一条好汉！对于执行部专员来说，前几条罪名还是很常见的。”芬格尔小人一本正经地说。
最后那个事，拐卖幼女，林枫头上掉下几条黑线，“额，这个我还真不好说···”
一人一ai顺着下水道向前不断行进，直到有搅拌机一样的巨大机械运转声自前方拐角处传来。
“是水轮机，用来在下水道里清除杂物用的。东京里的各种水会经过多道净化程序后从主管道排入大海，水轮机就是这个净化程序的一部分。”芬格尔在手机里解释，“水轮机的桨叶是用精钢铸造的，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杂物搅碎。这条通道的水轮机在程序里几分钟后就会停下来，你可以等它停了再过去。”
“不需要，直接这么过去就好了。从东京到赤鬼川有差不多四十公里，我要是路上一个一个水轮机的等，我得猴年马月才能到？”
林枫拐过拐角，果然前方不到十米处有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水轮机，它正在把大量水抽起，滚滚白浪在它锋利的铁灰色桨叶之间跳荡。林枫目视那台高速运转的水轮机，在心里计算桨叶旋转的转速。
在确定完水轮机的运转规律后，他向前助跑几步，飞身而起，身体擦着水轮机锋利的叶刃穿过。在落在地上后，他甚至没有稳住身形的动作，就直接开始沿着小道疾奔起来。
“哦哦哦哦哦！我感觉我在坐高铁！”手机里的芬格尔小人大喊，声音在下水道的砖墙里不断回荡。
林枫忍无可忍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并由衷地开始想念起绝对不会说废话的eva来。
四十公里，大概也就是一个全程马拉松不到的距离，人类在全马上的记录是约为两小时。但只是跑步的话，哪怕不是龙类，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速度都不会太慢。
在林枫刻意的控制之下，大概四十分钟后，他就听到了隆隆巨响不断自前方的地下水道传出，这个声音说明他已经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经岩浆加热过的赤鬼川会铁穹神殿尽头的地下水道处流出地下河道，与冰冷的多摩川汇合，冷热水交替，因此会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林枫走出了地下水道，他的眼前终于不再是满是青苔的砖墙或者新建的混凝土地下水道。在视野前方，滚滚的赤色河水和白色的冰冷河水交汇，向前奔涌而去。
“哦，我不喜欢这个河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血一样。虽然我知道这是因为它的地下水道流经火山岩红土，带出了岩石里的铁质。”芬格尔小人在手机里说，“你要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这里的水。”
林枫在河道旁蹲下身，向着隆隆作响的两河交汇之处伸出手，一团滚烫的红水就从赤鬼川里飘出，落在了他的手心里。虽然色泽发红，但赤鬼川的水却很干净，透过水，林枫甚至能看清自己掌心的掌纹。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芬格尔调转手机的摄像头拍下了林枫手里的红水的照片。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林枫将水凑近鼻尖闻了一下，确实没有在水中发现任何龙血存在的痕迹，他不由得皱起眉，“难道还没来？”
“什么还没来？”
“没什么。以你的能力能不能帮我调取这附近的所有监控？我要随时知道赤鬼川的情况。”
芬格尔点点头，“可以倒是可以。但你现在比起找路明非他们，居然更在意一条地下河？”
“他们现在应该比我舒服多了，我担心他们干什么。”林枫闻言一哂，有人舒舒服服睡大觉，只有他这么劳碌命，大半夜还要进行全马长跑，跑到地下河来寻找白王遗骸的踪迹。
但目前看来白王似乎还没返回赤鬼川。不在高天原，也不在赤鬼川，白王遗骸到底跑到哪去了，还真长翅膀飞了？
调查无果，就在林枫站起身决定离开的瞬间，他的大脑中再次闪过了无数碎片般的记忆，随之而来的还有仿佛无数针同时插入脑中搅拌一样剧烈的疼痛感。
他的眼前突然有数缕白色的细丝在风中飘起，同样在风里的，还有一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有着和赤鬼川的河水相同的颜色，水波粼粼，像是把赤鬼川装进了眼睛里。
“你没事吧？”摔落在地上的手机里传来了芬格尔焦急的声音，“喂！林枫！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