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阳收起了雨伞，快步走进沈诺工作室。今天没有通告，天气也不好，工作室也没几个人在。制作间的门开着，沈诺正对着电脑修编曲，制作间外，动画电影的导演江恒一身休闲衬衫笔直地坐在休闲区的沙发上摆弄着手机，皱着眉头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困住了头绪，抬眼看见楚星阳走了进来，立刻收起情绪站了起来。
“诶，星阳来啦。”
“不好意思导演，天气不好，来的有点慢。”
“没事没事，我也是突然有急事过来，没提前跟你们打招呼。”
楚星阳客客气气，江恒今天也异常热情，两个人站着寒暄了两句。沈诺听见他到了，整理好刚刚的编辑内容，合上电脑，从制作间走出来，三人在休息间坐下。
“行，那咱们开始吧，主要是想聊一下星阳这边的片尾曲MV是吧。”沈诺率先说话。
“对，就是我今天自己看宣发整理的马上要发的这些物料，想说在片尾曲的MV的画面里把星阳的演唱镜头加进来。”
一般来说，按照现在电影的宣传逻辑，为了满足宣传需要，除了正常的电影画面需要认真录制外，还会花很大一部分精力在宣传物料的录制上，以此更快地吸引人们的注意，为电影加分。当然也会有一些资本家为了为电影造势，故意发一些并不加分的宣传物料，但不管是为电影加分还是为电影减分，宣传的目的能达到就行。《白头予君说》是部动画电影，由于没有真人出演，能打出宣发噱头的内容不算多。沈诺作为电影主题曲的演唱者，更重要的是拥有千万粉丝量，因此在录制主题曲的当天，除了演唱部分，整天的行程内容也都会被录下来，重要的部分剪进MV，其他的作为花絮。除了记录创作的过程，更重要的还是吸引流量。而作为片尾曲演唱者的楚星阳就不一样了，虽然是自己作词作曲的演唱，但这首歌是他的处女作，除此之外没有正式的作品发布，没有粉丝，没有流量，连唱片尾曲的机会都是沈诺推荐来的，这么说来，能力也未知，谁会指望他去为电影造势。作为全心全力把控电影内容的导演江恒，也真实地忽略了他。
大概是昨晚节目上楚星阳的表现亮眼，让江恒注意到了他。翻找物料才发现不光MV里没有加楚星阳的镜头，连花絮物料有关他的内容都寥寥无几，零星的几次出镜都是在沈诺的物料里被无意录到的。这可不行，江恒当场把宣发负责人骂了一通，心里也琢磨起来，新人歌手第一次上台能有这种表现，音乐功底是在的，沈诺又这么帮他，以后有了流量曝光，在圈里站稳脚跟只是时间问题，还是趁现在多留存一些视频资料，不管是对他个人还是对作品宣传，也许都是有帮助的。
“这个也怪我，做电影事情太多太杂了，宣发这边的工作都是副导演跟着，我这也今天早上才有时间看。一看就发现有遗漏，我赶紧就过来了。”
看着他俩都没说话，江恒赶紧补充了几句。沈诺立刻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娱乐圈如今的风气便是如此，江恒从小地方一路摸爬滚打上来，而立之年能独当一面，人情世故察言观色自然不在话下，人品到目前为止也都看得过去，现在看来识人断物的能力也是有的，但他团队里那些人就不一定了，他们才不会花成本和精力在一个查无此人的歌手身上。想来楚星阳录音当天，宣发那边都不一定有人来过。沈诺有些懊恼，自己那段时间忙着演唱会的歌单，对这事没怎么问起，难为楚星阳，一句都没抱怨过。沈诺抬头看楚星阳的反应，这事说简单也简单，找个时间补录就行了，但说尴尬也尴尬，实录的时候不重视人家，这会想起来补上，心里总是会感觉怪怪的，说到底，还是要尊重楚星阳的想法。
楚星阳这边倒是表现得很平静，回了沈诺一个肯定的眼神。这种事从他上了大学开始就明白了，没有名气，没有资源，甚至辅导员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同学之间看似表面和平，一团和气，其实圈层划分得也很清晰。学艺术，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也是半只脚踏进了名利场。他还记得片尾曲实录那天，棚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录音师在，对比之前沈诺主题曲实录那天来往趋之若鹜的工作人员，实在冷清了不少。好在这种事情他并不在意，人多了反而觉得无所适从。
“这样，费用的话，我可以补一些，确实是我的疏漏。然后今天晚上我请客，罗浮宫餐厅给两位添麻烦了。”
江恒继续补充道，只是说到补一些费用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但马上又下了什么决心，给了沈诺一个坚定的眼神。
“吃饭和费用这倒不用，原本谈好的价格就是包括这些的。星阳这边最快下周能有时间空出来，那咱们就下周找个时间吧，棚的话工作室最近比较忙，可能要在约个别的地方的棚录了。”
沈诺赶忙打断江恒请客吃饭的念头，他对这些社交应酬反感至极。且早听说了江恒为电影投入巨大，财务上也是捉襟见肘，自己也并不想趁人之危故意为难人。
沈诺看楚星阳没什么意见，便爽快答应了下来。不过让楚星阳没想到的，时间竟然约到了下周，其实他的时间很宽松，宽松到让他明天录都行，明明知道再有两三个月电影就要上映了，时间还卡得这么紧张。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沈诺的用意，这大概是在为他出气吧，好让这些势利眼的宣发后面的时间多加加班。
“那太感谢了，录音棚没问题，我让宣发找好尽快跟咱们说。那咱们就说定了，我这也就不打扰你们了。”
江恒眼看事情顺利解决了，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在来之前，其实他也猜测过自己突然赶过来要求补录镜头可能会碰壁。且不说沈家在音乐领域的地位，沈诺个人在娱乐圈的影响力就很大了。自己推荐的歌手被冷落了，他会用什么理由刁难都有可能。且之前听别的合作商说起，也是说他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对一般商务合作里除工作之外的邀约一概拒绝，不近人情。可今天实际接触下来，他的感受和别人说的还是有些偏差。
江恒在心里暗暗感激沈诺和楚星阳，在娱乐圈的名利场上，不故意找别人的麻烦就算是与人为善了，更何况是自己团队的疏忽在先。鬼使神差地，江恒前脚刚踏出大门，后脚又撤了回来，也许他们是能说上一两句题外话的人。
“沈老师，星阳，我有个比较私人的问题想咨询一下，你们，早恋过吗？”江恒拿着手机，眉头微皱，不解地看向他们。
……
这两天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是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沈诺侧目。
“这……我……这个没什么经验，你问星阳吧。”
沈诺说着尴尬地回了制作间，默默对江恒的印象词里加上“莫名其妙”的标签。制作间外只留下楚星阳和江恒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