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鸣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对方的声音是那样铿锵有力，害得他又傻傻挺着脖子重新问了一遍。
“佐子……你说什么？”
“我说，漩涡鸣人…你一定会死在我的剑下。”
这次，没有隐晦的旁敲侧击，佐子给出了更为简洁明了的回答。
即便脑子再迟钝，鸣人也察觉到了对方字里行间透出的杀意。
冰冷刺骨，凌冽到几乎要凝结为实体。
怀揣着最后一丝侥幸，少年伸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很快，疼痛如期传来，证明了眼前的一切既非梦境，也非幻觉。
鸣人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他知道，佐子从来不开玩笑，尤其是这样事关生死的无聊玩笑。
由十尾引发的天变异象正随着大筒木辉夜力量的分离而逐渐平息。
黎明的第一道光刺破云翳，从数以万米处的苍穹处倾泻而下，穿越遥不可及的时空，最后准确无误映在了少女的侧脸上。
天使。
没来由地，鸣人脑海深处冷不丁冒出了这样一个词语。
少年觉得，如果世间真的有天使存在，多半就应该是佐子的模样。
他痴痴地凝望着那副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白净面庞，一时间竟入了神。
而佐子则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某人宛若痴汉般的目光。
她并非讨厌与少年对视，只是不喜欢昂着脖子仰望别人的感觉。
曾经，鸣人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还要稍逊一筹。
然而，进入青春期后，男孩子的发育速度总是格外惊人，简直就像是雨后节节攀升的春笋。
是啊。
时光太瘦，指缝又太宽。待到蓦然回首，却发现已隔经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记忆中又矮又矬的白痴已经成长为了可以肩负重担砥砺前行的男子汉。
佐子承认，她对鸣人抱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感情。
尽管努力想要忘却，可那个笑容始终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少女对此类矛盾的心理一度非常困惑。
直到不久前，她才明白了……原来，这种吸引来源于命运，是阿修罗与因陀罗查克拉世世代代的交缠。
但佐子从来就不信命。
以前不信，现在不信，将来依旧不会信。
“命中注定”这四个字是对人最无情的嘲讽。
自己的姐姐穷其一生都在与不公的命运做抗争，如果佐子在这里屈服，那她将永远没有资格堂堂正正背负宇智波一族的纹章行走于世间。
少女不想亵渎那颗象征希望之火的右眼。
佐子要继承鼬的遗志，代替其实现生前未能完成的理想。
所以，哪怕真有什么狗屁轮回存在，她也誓要斩断那根未经允许擅自连在两人之间的红线。
没有谁可以妨碍她。
作为现如今忍界的最强者，佐子会毫不留情一一扫除全部拦路者，哪怕挡在前方的是阿修罗转世、与自己纠缠不清的漩涡鸣人。
“佐子，我知道你心里对木叶抱有恨意……但目前救出被幻术影响的大家才是当务之急…等解除无限月读之后，我甘愿把这条命交给你处置，这样行吗？”
“哼，吊车尾的，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鸣风不解人意，泛起阵阵微语。
佐子单手叉腰，轮回眼中的寒意分毫不减。
“我可从没说过，只杀你一个。”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刚从外道魔像中解脱的九大尾兽，都不约而同将视线聚焦到了那个背影无比单薄的少女身上。
其中，当属卡卡西的神色最为复杂。
身为鸣人和佐子的老师，看着他们一路走来，女人自然知道这一幕饱含多少艰辛与不易。
卡卡西真心希望，那对被命运作弄的鸳鸯在经历刚才的战斗后能和好如初，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毕竟，不管过程如何颠沛流离，结果总该是要皆大欢喜的啊……
“咳咳…………”
“带土，没事吧？”
怀中的男人又开始止不住咳嗽，见状，卡卡西瞬间慌了。
如雪的银白发丝因汗水的缘故尽数黏连在了一起，女人小心翼翼伸出指尖替对方擦去途径嘴角的鲜血，目光中是言不尽的柔情。
她的动作无比笨拙，一点儿不像往日里那个精明干练的自己。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卡卡西更进一步学会了珍惜。
毫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女人直接跪地而坐，将虚弱的带土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嗯…………”
带土的声音格外沙哑，像是喉咙里掺杂了异物。
男人没有心思感受脑后那片柔软。
没办法，他太累了。
接连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强行开启传送门，带土的查克拉早已被榨干。
可以说，他完全是凭借过人的意志力苦苦支撑才没有陷入昏厥。
另一边的鸣人和佐子还在继续用眼神交流。
视线碰撞交汇，激烈得似要擦出火星。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表的诡异氛围。
最后，由站在旁观者角度的大筒木羽衣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想要解除无限月读，就必须满足阴阳之力的交合……所以，因陀罗的继任者，你的选择是？”
“照这样说……我一个人集齐那两种力量不也能做到吗？”
“……”
羽衣没有回答。
佐子知道，这即是可行的意思。
那些上古时代的老顽固们总习惯用沉默掩饰尴尬。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少女不再犹豫。
“无限月读肯定是要解除的，不过，在那之前…………”
她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咬得那么用力，导致鲜艳欲滴的唇瓣也因此失去了血色。
“我要先处死昏迷的现任五影，以及所有国家的大名。”
“什么？！！”
“不仅如此……”
无视掉身旁之人的错愕，佐子调转身体，看向了周围的九只庞然大物。
“尾兽，我要你们受制于我，按我的指令行事，择日再一并处理掉。”
此刻，再无一人一兽能淡定了。
“你说什么？小鬼，你以为自已在跟谁讲话？！！”
脾气最为暴躁的九尾首先露出了獠牙。
如果不是考虑到鸣人的面子，她真想直接给那个叫宇智波佐子的小姑娘来上一发尾兽玉。
自己和其他兄弟姐妹刚刚才重获自由，怎么可能会容许被再度囚禁？？
“宇智波佐子，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我跟工具，没什么好说的。”
“小鬼！！不要太嚣张了！！！……”
佐子面无表情的一番话彻底点燃了九尾的怒火。
她发疯般操纵尾巴攻向了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
但对于获得六道之力的佐子而言，区区这种程度的攻击……连躲闪的必要都没有。
轮回眼的光芒稍纵即逝，下一秒，那九只象征力量的庞然巨兽就同时陷入了由幻术制造的梦境。
“仅仅一眼，尾兽们就都被控制了……”
就连身为忍者始祖的羽衣都忍不住感叹：
“真是无与伦比的瞳力。”
如今的他仅为一缕残魂，根本没有能力制止这一切。
曾经的羽衣因相信“爱”，把力量全部交托给了阿修罗，致使因陀罗心生妒意，酿成了一场持续千年的姐弟争斗。
而现在，他将力量均匀分成了两等份，却依旧无法阻止悲剧的重演。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宿命既定的安排吗？？
简直就像是一条无法摆脱的诅咒。
或许，当我和羽村违反世俗规律结合在一起的那一刻，就该做好迎接苦果的准备了……
羽衣眉头微皱，思绪则随着风一同飘荡回了净土。
而完美继承他血脉的两人依旧进行着命定般的纠葛。
“佐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一切都结束了！！！大家为这场战争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多啦！！”
鸣人一把攥住了少女的手心。
佐子的肌肤白皙胜雪，有着新生儿独有的娇嫩，触感QQ弹弹，摸上去冰冰凉凉，跟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鲜牛奶十分类似。
但现在的他没心情细细体会。
“别闹了……咱们回家吧，好吗？只要你肯回去，我什么都听你的！！”
鸣人耷拉着脑袋，标志性的蓝眸中似有一层若隐若现的水雾弥漫。
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管从何种角度观察，都不像一个刚刚拯救完世界的英雄。
出乎意料，佐子没有挣脱少年的束缚，但也没有理会他的苦苦哀求。
这种感觉……挺奇妙，像是被一只超大号刺猬给黏上了～～～…………
佐子看着眼前鼻涕眼泪一把的某人，心底于悄然间升起了一抹无法言喻的异样。
少女险些暴露最真实的内心。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及时止住了缓慢上扬的嘴角。
仅仅随手一挥，九颗地爆天星便包裹着尾兽们悬浮到了半空。
“佐子，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事到如今，难道你仍然只有复仇者这一个身份吗？？”
“啧…警告你，卡卡西，少给我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教训人。你还没资格当我的老师……”
“我并没有要说教的意思。”
“那就闭嘴吧，学学你怀里那个半死不活的战犯，他就很擅长审时度势。”
“……”
佐子一记避无可避的绝杀将卡卡西噎到了哑口无言。
女人很想反驳，但实在无从下口。
更何况，佐子的语气由内而外都透着冰冷，其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再敢多嘴一句，我立刻取你项上人头。
卡卡西屈服了。
这可不是当初的抢铃铛试炼，随便用点替身术之流就能将那个不服软的小猫咪耍得团团转。
面前拥有轮回眼和六道之力的佐子，打一百、一千……甚至一万个自己都轻而易举。
直到此刻，卡卡西才猛然发觉……原来，距离那个回荡着清脆铃铛声的夏日午后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
对于那个舍命追逐自己的吊车尾，佐子或许还能稍微迁就。
但在面对其他人时，她会毫无保留释放出本来的冰冷，并将潜在的毒舌属性发挥到极致。
“确实，我过去只想着毁灭一切，脑海所有空间都被仇恨挤得满满当当……但现在不一样了。”
佐子狠狠甩开鸣人的手腕，随即便开始向自己仅存的几位听众展示理想中的宏伟蓝图：
“破坏——然后重建！！迄今为止，各村的影导致了世界泥泞不堪的格局，而这种陈旧腐败的制度……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我要将一切推倒重来！我要把这个脱离路线的残破世界拉回正轨！！我要让永不熄灭的天照之火彻底净化潜藏于每处角落的污秽！！！我要让被黑暗笼罩的忍界焕然一新！！！！…………”
音量骤然提高，佐子声嘶力竭地描绘着那个狂热的计划，呼吸和心跳频率也随着肾上腺素的分泌双双加剧。
在这一刻，少女仿佛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潮，以至于她全然忽视了胸口处的风光乍现。
“我要革命，然后赋予忍者这一职业全新的意义。”
草薙剑顺势归鞘，佐子静静站在那里，俨然已经化为了一场席卷世间的风暴。
经过一系列的战斗，她已将轮回眼的用法谙熟于心。
而且，受无限月读影响，碍事的人也都不在……
除了你———阿修罗转世，预言之子，忍界英雄，我唯一的羁绊。
只要能再斩断这条该死的线……我就彻底自由了。
“如果想阻止我的话，就尽管来试试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佐子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和谁对话。
少女离开了，迎着日出的方向。
毫无征兆，天与地的分界线忽然模糊了起来，她被裹挟在中间，渐行渐远，最终沦为了一个看不清轮廓的光点。
旁边，兀自陷入回忆的大筒木羽衣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命运的必然性。
可某人却仿佛全然没有听见。
少年义无反顾跟了上去。
理由很简单：
他不是阿修罗。
佐子也不是因陀罗。
在纠结前世之前，首先要考虑今生。
纵使彼此的灵魂已经分道扬镳了数千年，但鸣人始终坚信，自己和佐子之间的结局……一定是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