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个永无休止的循环总算告一段落了。”
感受到左右掌心中传输回来的阴阳之力,羽衣微一点头,随即露出了长辈才会有的慈笑。
阿修罗的继任者,你做到了。
你终结了这场延续千年的荒谬闹剧。
羽衣满脸释然。
由十尾复活引发的灭世危机在全忍界的共同努力下已经顺利解决。
他明白,和所有故事中负责善后工作的神秘老爷爷一样,完成使命的自己也该再度退出舞台了。
相较于执弈方,羽衣更希望能跳出棋盘,做一个无法插足的旁观者。
没办法,谁让看客要远比局中人轻松呢?~~……
真是没想到,死后一千年还得为这个世界继续操心。
不过,也着实怨不得别人。
一切因我而起,理应也由我来结束。
唉,事已至此……权当是自己做的孽吧。
没来由得,羽衣突然苦笑了一声。
“既然和解之印已被顺利结下,就代表阿修罗与因陀罗的灵魂达成了共识,自此之后,再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令人头疼的转世者了。”
“您的意思是,横跨无数轮回的争端到鸣人和佐子这一代就结束了?”
“对,结束了,彻彻底底结束了…………”
听到羽衣肯定的答复,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卡卡西终于如释重负般拍了拍胸口。
“带土,你听到了吗?鸣人……鸣人他成功了。”
“……”
无力开口的带土用点头代替语言作出了回应。
另一边,卡卡西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
她要趁此机会向身为“六道仙人”的羽衣确认一个问题:
“那佐子还会不会重新堕入黑暗?”
“应该不会吧。”
“应该???……”
卡卡西瞳孔微张。
女人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在她认知里,掌握阴阳查克拉、开辟忍宗、以一己之力分离十尾的羽衣是如同神仙般无所不能的角色。
“连您都不知道她日后何去何从吗?”
“哈哈,我可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再者,佐子终究不是因陀罗,一味按照前世的刻板印象揣测行不通……那个傻姑娘要走的道路,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准确预估。
不过…………”
羽衣话锋一转。
“作为佐子曾经的恩师,旗木卡卡西,这一点想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额……”
闻言,卡卡西忍不住嘴角一抽。
虽然她的确当过一段时间佐子的带班上忍,但在印象里,那位如高岭之花般孤傲的绝世冷美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喊过自己老师。
哪怕一次都没有。
由此可知,某人的教育生涯实在算不上成功。
但如果换一种角度思考:拯救忍界的两名英雄全都曾师从于她。
这样一想,倒也谈不上太失败。
所以,我是救世主的老师?……
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兀自陷入往昔的卡卡西一时间有些出神,直到怀中之人开始不堪重负剧烈咳嗽,她才猛然一惊回到了现实。
“带土!!!”
看着对方强忍疼痛的表情,女人心如刀绞。
她害怕失去。
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消逝却无能为力,这种刻骨铭心的记忆,不需要再经历第二次。
旗木卡卡西已经将大半辈子的泪水撒在了一座空坟前,她不想再倾尽余生时光去祭奠一座真坟。
即便是孤独地站在麦田中守望一切的稻草人,也渴望迎来最初的归宿。
“别吓唬我,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
嗓音逐渐变得哽咽,泣不成声的卡卡西直接将头埋进了男人肩膀。
严格来讲,她现在的姿势已经不能算一般意义上的拥抱了。
卡卡西紧紧贴合着带土的前胸,彼此间只留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对方的身躯整个儿揉碎嵌进自己体内。
甚至连那两座藏在马甲里呼之欲出的饱满双峰也被挤压到变了形状。
她生怕稍一松手男人会再度离自己而去。
而带土的想法却与卡卡西正相反。
既然都已经死过一回了,那再死一回又何妨?
更何况,像我这样擢发难数的罪人,除了地狱也没其他去处。
带土双眼微闭,眉宇间满是临将就木之人的释然。
按理来说,他早就该跟随数万冤魂一同前往净土了。
当时,重新拾回自我的带土准备借助轮回眼复活所有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中丧命的无辜之人。
可关键时刻,一直蛰伏于暗处的黑绝却突然破土而出,趁其不备占据了他的身体。
虽然最后带土靠远超常人的意志力顺利施展了轮回天生,但被复活的却不止忍者联军,还有宇智波斑那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疯子。
重获新生的斑实力大涨,仅凭查克拉迸发的气息就破开了初代火影千手柱间的最强封印明神门。
她强行吸取了对方的仙术查克拉,随即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击溃了在场所有人。
那个疯婆子甚至能单靠肉身与九只尾兽相抗衡,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着实可怖。
得到白绝送来的轮回眼后,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一举收监进了外道魔像。
对于普通人宛若天灾般的尾兽在宇智波斑面前毫无威胁,须臾之间就可收入囊中,简直比随手收服九只不听话的宠物还要轻松恣意。
在斑眼里,尾兽可以是武器,可以是工具,同样也可以是被圈养起来待宰的家畜。
由于秽土转生之躯仅保留必要的视觉听觉,为了能亲身体验战斗带来的快感,复活后的宇智波斑再度冲进忍者联军内部开始了无差别收割。
甚至都来不及互道一声庆幸,刚刚重回人间的鲜活生命转瞬即逝,沦为了苍蝇和蛆虫繁衍的温床。
诚然,谋划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是宇智波斑,但作为继承她身份的代言人,带土知道自己的罪孽永远无法洗刷。
站在台前的执行者往往要比隐居幕后的筹备者更加可恨。
因为大家都清清楚楚看见了你所犯下的恶行。
宇智波带土明白,他和斑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两人同为挑起战争的战犯,同样满手鲜血,同样负债累累,同样罄竹难书…………
只不过,自己最后因重拾初心摆脱了控制,而那个疯婆子至死都在被黑绝当做棋子利用。
像我这样的刽子手,怎么惩罚都不为过,相较之下……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若罪人自裁就能将犯下的过错一笔勾销,那为了和平牺牲的数万英魂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早在十八年前的月圆之夜,宇智波带土就把这条命置之度外了,连带着一并抛弃的还有曾经的自己。
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他要忏悔。
他要赎罪。
他要以战犯之身去偿还一个不可能还清的债务。
咳……鸣人说得没错,人必须勇于直面现实,一死了之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
就算是为了卡卡西,我也得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
带土学着十几年前的自己,又一次默默于心底许下了承诺。
怀中的女人像条淋湿的猫一样竭尽全力将身子蜷成了一个团儿。
长长的睫毛上还残留有未干涸的水珠,她时不时抿着嘴唇抽一下鼻子,颇有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凄美之感。
带土顺毛般揉着那头再熟悉不过的银白长发,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而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羽衣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沉吟良久,他悻悻笑了。
或许,“爱”真的是世间无法治愈的疾病…………
人们因它变得复杂虚伪,也因它生生不息。
沧海桑田,天堑变通途,纵然这把名为时间的锋刃能抹平山川又如何?
财富、地位、权力、包括生命……万事万物都不过一场镜花水月,尘世皆为虚妄,唯有“爱”与“思念”二者方可称之为永恒。
母亲,您究竟何时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呢?
羽衣仰天轻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卡卡西,带土有阿修……鸣人传输给他的六道阳之力,不会出现生命危险,只是查克拉使用过度非常虚弱,稍加调养便能恢复如初。”
言罢,羽衣双手合十念动了咒语。
“为了避免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外道魔像以及宇智波斑的尸体,我就一并带走封印了。”
“您要离开了吗?”
“嗯……死人不属于现世,我在这个地方逗留的时间够久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而且,困扰我千年的轮回已经画上句号,这个结局堪称圆满…………”
只可惜,临走前没机会再看一眼九喇嘛。
不过,依那头小狐狸崽口是心非的性格,即便是与她当面道别,想必也不会有多温馨吧?
也罢,反正早晚有重逢的那一天。
这样想着的羽衣顿觉内心轻松了不少。
“请问,您下一次现身是什么时候呢?忍界再度陷入存亡之际吗?”
“谁知道呢?”
老人如实回答道。
“也许明天就能相见,也许永远阴阳相隔。”
他并非故弄玄虚。
有时候,还是留一点儿悬念比较合适。
这样不管结局是好是坏,总能在亲眼见证之前怀揣有一份期许。
“对了,还有一件事……”
由查克拉构成的身形正逐渐变得透明,在弥留时刻,羽衣下达了最后的叮嘱:
“卡卡西,麻烦你给鸣人和佐子捎句话。就说……故事从此,正式轮到你们来书写了。”
“嗯,我一定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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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卡卡西搀扶着带土来到终末之谷后,天已经完全亮了。
这里遍地狼藉,连最具代表性的巨型石雕也沦为了一片废墟。
而造成这一切的两位罪魁祸首此刻正紧紧拥抱在一起互诉着肉麻至极的“情话”。
“吊车尾,你确定会永远陪着我吗?”
“当然!如果做不到就天打雷劈!!”
“哼……先说好,如果你真的撒谎,我会毫不犹豫用剑刺穿这颗心脏。”
“我随时做好了被佐子杀死的准备。”
“但你不会骗我,对吧?”
“毕竟……你的写轮眼总能看穿咱的真实。”
“啧…………白痴~~~”
没有亲朋的起哄声,也没有吵闹的围观者。
鸣人握着佐子的手心,轻车熟路之间,便完成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誓言。
远处,斑驳的树影彼此相连,在光的协奏下,一道跳起了这世上最匪夷所思的舞蹈。
鸟雀在叫。
还有风穿过山谷的回响。
神树不断收缩,最终深埋地下,成为了一棵无关紧要的种子。
深陷梦境的世人一个接一个苏醒。
自此,故事伊始,迎来全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