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杨修思考着武元义的话,正面交锋肯定不行,一兵一卒也是活生生的人,用几个人去换一头棕熊,怎么都说不过去,那只能智取。
可如何智取呢?
秦十安柳眉微皱,有些迟疑的开口,“阿榆,你的迷香可以让棕熊也昏睡吗?”
南榆也想到这个,但是没有验证过,并不清楚到底可不可行。
杨修几人商讨之后决定让南榆加大药量,让人先投进去试试,若不行再想别的法子。
时间飞速流逝,家家户户又点起了灯,很快便到了约定去鬼市的时辰,杨修和赵巡一致决定由他们俩去,此行或许有危险,南榆和秦十安不会武功,难以自保。
已至戌时,长街上几乎没有人影,当杨修跨进鬼市的大门时,发现鬼市才刚刚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商贩,甚至还有一些杂耍。
夜幕降临,二人一路行至如意酒楼,酒楼灯火通明,映照出金碧辉煌的飞檐画栋,灯火的光芒在夜色中流转,缕缕琴声悠扬的传来,酒楼人流如织。
如意酒楼的掌柜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掌柜见杨修和赵巡长相俊逸非凡,虽然她此时正在招呼其他客人,但时不时的也会向杨修和赵巡暗送秋波。
不过片刻,掌柜便摆着婀娜的身姿缓步走来,语调娇媚,“奴家如意见过二位郎君,郎君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杨修掏出请帖,语气疏离,“受梁老板之邀,烦请掌柜的带个路。”
掌柜看了眼请帖,态度陡然转变,秋水横生的眼眸露出嫌恶,“原来是找他的啊,晦气,上楼左转第三个雅间便是,二位自便。”
杨修和赵巡被这阵仗搞的一头雾水,想问为什么,结果掌柜的压根就不搭理他们二人了。
二人进了雅间,主位坐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少年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眉骨蜿蜒到鼻梁。
梁仪和冯泽楷皆在,见杨修和赵巡来了,梁仪立马对着少年谄笑,“这二位便是我给您家主子找的新买家,他们二人打算在河南府永宁县开个扇面铺子,想得几幅上好的扇面当镇店之宝,您看是不是能再通融通融再加几幅扇面,价钱都好商量,我这兄弟向来爽快。”
少年人这才抬头看向杨修和赵巡,“我家的扇面市面上可独一无二,而且每个月能出的数量有限,你们能出价多少?”
杨修想着南榆二十五金买的扇面,思索一会,伸手比了个“二”,“二十金每幅。”
少年人闻言眸中似乎动了一下,但依旧少年老成的说道:“那你们打算订多少?”
赵巡反问,“阁下可以出多少幅?”
“十幅。”
赵巡和杨修对视一眼后,杨修点头,“十幅够了。”
“那你们先给一百金作为定金,剩下的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三十天后的这个时辰,还是这个地方拿货。”
杨修十分心疼的掏出一百金,一切为了把贼人绳之以法!
幸好临出门前,和南榆借了两百金……
杨少卿他是真的穷。
少年人见杨修十分爽快的下了定金,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我家主人会记得你的,这是你的荣幸。”
杨修和赵巡虽然心里已经白眼翻上了天,但面子上还是一副恭维尊敬、连连称是的模样。
见少年人要走,杨修赶紧问了一句,“可否透露一下这种料子是什么品种吗,摸起来手感丝滑如未婚少女的肌肤,在下从来没见过呢。”
少年人微微侧首,嗤笑一声,“独家秘方,恕无可奉告,你就当它真的是少女的肌肤吧。”
待人走了,杨修朝隐在暗处的暗卫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那个少年。
在少年人走后,杨修向梁仪打听少年人是谁,梁仪也只摇摇头,“具体什么来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也是在为他家主人办事,听他们的口气,他家主人仿佛是个颇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们十分尊敬他家主人,敬重程度甚至远远超过自己生死的地步。”
杨修和赵巡悄悄交换了个眼神:死士?
那就应该没错,今晚这个少年人是那伙贼人之一。
杨修语气恭维,继续问梁仪,“不知梁老板是如何结识他们的呢?在下从没遇到过这等贵人,还请梁老板不吝赐教,让我们兄弟长长见识。”
杨修发现梁仪非常吃这套,一句话恭维完,梁仪明显摆出来骄傲的神态。
一旁的冯泽楷赶紧接上,“杨兄弟有所不知,可不是我们梁老板上赶着找他们的,一开始是他们先找上门的,借梁老板无处不在的人脉找买家,梁老板见确实是好货,便想起我这个弟弟也是做扇面铺子的。”
梁仪喝了一口茶,等冯泽楷恭维完,才慢条斯理的谦虚起来,“冯老板折煞梁某了,梁某区区一介商人罢了,你我同为商人,咱们有福同享。”
赵巡听完,虽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将这俩人编排了个遍,当真是奸商一对。
今晚竟相安无事,倒有些出乎杨修的意料,没想到如此顺利。
难道是他给的太高了?
送走梁仪和冯泽楷后,杨修和赵巡便下楼找了个空位,想打探一下掌柜的为何如此不待见梁仪。
掌柜见他们二人坐在那,见杨修一副黑沉着脸生气的模样,掌柜微微挑眉,声音淡淡,“二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杨修闻言立马收起怒容,对她微微一笑,“麻烦掌柜的随便上些酒菜即可。”
如意被杨修这温润一笑晃了下神,她在鬼市开了有十五年的酒楼,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直觉以及经验告诉她,杨修和赵巡这二人不是普通人。
于是态度微软,“二位郎君稍等,奴家这就去吩咐厨子,奴家看二位方才满脸怒容,可是被梁仪这孙子诓了?我跟你说这孙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杨修显出一副愁容,叹了口气,“掌柜的如何知道,在下确实被他诓骗了,原本同我说的货,今晚告诉我被其他人拿走了,可我们兄弟二人早就把定金付了,铺子里还等着上架呢!唉!”
掌柜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提起他便面露嫌弃,“可不是嘛,这人势利的很,即使付了定金,若是遇到能给价更高的,也能将你的货截胡给别人,毫无契约精神。”
杨修立马装作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叹息不已,“原来掌柜也遇到这种情况。”
掌柜面露同情,“奴家也被诓骗过几回,奴家这酒楼在这开了十五年,难免要找不少货源,起初是这孙子主动找上门的,说他有人脉有门路,可以给奴家低价,付了定金之后一拖再拖,那时候我这酒楼才开没多久,差点害得我闭店!此等小人,当真是晦气。”
杨修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又询问起那个少年人。
许是看杨修和赵巡二人顺眼,掌柜的倒也不瞒着,“这人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何方来历,这人最近半年,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趟我们酒楼与梁仪那小人谈事,不过都进雅间,谈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杨修装作漫不经心的嘟囔一句,“还以为和掌柜相识呢,我看那少年走的时候特地朝掌柜的看了一眼。”
掌柜的闻言只笑笑,随意敷衍了两句,只说凑巧吧。
杨修并未接话,和赵巡简单吃了两口便离开了。
掌柜看着杨修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