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杨修、赵巡二人走在黑漆漆的长街上，灯笼都没提一盏。
忽然杨修满眼戏谑，凑近赵巡低声问，“身后的人，从出了如意酒楼就开始跟着我们，你猜是谁派来的？”
赵巡唇角轻勾，“我猜是如意酒楼派来的。”
“巧了，我猜也是。”
两人迅速闪身走进一条巷子里，身后的人见状立马跟上，刚进巷口便被赵巡一掌劈晕。
待醒来时，是被赵巡一盆冷水泼醒的，只见这人迷茫了一会，彻底清醒后，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小黑屋里，赵巡正用匕首抵在他的咽喉处，吓得他连连求饶。
杨修微微挑眉，明知故问，“晚上在如意酒楼我见过你，你是酒楼的伙计，谁派你来的？”
匕首架在脖子上，伙计赶紧点头承认，“小人刘满，是受我们掌柜的吩咐，让我跟着二位公子，看看二位公子是哪户人家。”
赵巡将匕首抵的更用力一下，锋利的刀刃已有些划破刘满脖颈的皮肤，一丝血珠沿着刀锋渗出，刘满吃痛，连声大叫求饶，“好汉饶命——”
杨修气定神闲的看着刘满，语调毫无波澜，“前因后果，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否则……”
刘满欲哭无泪，声音颤抖，“好汉可否把匕首拿远一些？”
赵巡将匕首递的更近一分，刘满见状赶紧开口，“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真是我家掌柜的派我来的，掌柜的觉得二位好汉的身份不一般，掌柜信不过梁仪，所以派我来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当真和梁仪说的一样。”
“梁仪和你家掌柜的不是一伙的吗？”
刘满嗤笑一声，“当然不是，梁仪算个什么东西，这狗贼竟敢肖想我们掌柜的，掌柜没把他剁了就已经是仁慈了。”
杨修不置可否，一个在鬼市里安然无恙开了十几年酒楼的女人，定然不会像表面看着弱柳扶风，十几年前她也不过十六七岁，不可能只靠她一个人在鬼市撑起这偌大的酒楼。
“那你们掌柜背后靠山是谁？”
刘满微微摇头，“这……小人也不知，小人也没见过，偶尔听掌柜的说起，是个厉害的人物。”
“那今晚雅间里那个少年人，你认识吗？”
“这个小人谈不上认识，但小人知道他和掌柜的是熟识，听掌柜的喊他十七公子，而且掌柜对他颇为敬重。”
赵巡沉声问道：“那梁仪和你家掌柜的是什么关系？”
刘满语气不屑，“他啊，他就是个给买卖双方牵线搭桥的中间人，别看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一旦到了我们这，就是点头哈腰的狗腿子，我们掌柜风韵犹存，起初梁仪甚至还动过歪心思，差点被我们掌柜的剁掉手指，这才老实了。”
杨修又问，“那你家掌柜知晓十七的买卖吗？”
刘满思考了会，有些不确定，“这个……小人也不清楚，应该是知晓的，如意酒楼是他们谈生意的老地点。”
杨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向赵巡，朝赵巡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刘满顿时大骇，语气急切带着恳求，“二位好汉别杀我啊，我只是个跑堂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杨修嘴角含笑目光森冷的看着他，“可你回去告诉你家掌柜今晚的事怎么办？”
刘满几乎快要涕泗横流，本能的求生欲让他直接跪地求饶，“别杀我，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
赵巡掏出一枚药丸强制刘满咽下，南榆上回做可以让人浑身刺痒难耐的药丸时，顺手也做了几枚可以让人连着七八日都萎靡不振的药。
赵巡语气阴寒，“这是七日断肠药，以后每七日都要寻我要解药，然后将如意酒楼相关动向告诉我，否则等着肠穿肚烂而亡吧。”
杨修示意赵巡收起匕首，看向刘满，“知道回去怎么跟你家掌柜说了吗？”
刘满跪地连连磕头，“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刘满回到如意酒楼后，径直去了掌柜如意的房间，如意正坐在灯下看账本，并未抬头看刘满，只盯着账本，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如何？”
刘满躬身行礼，将杨修、赵巡威胁他的事简单和如意叙述了一遍。
“如您所想，那二位确实不只是商贩这么简单，其中身材更为高大的那位，身手极好，小人跟在他们五十步之外的位置，他也能感受到小人的存在，普通商贩断不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放走小人之后，小人不敢再跟，很容易会再被发现，便赶紧回来告知您。”
刘满有些歉疚的说，“这两个人极为聪明，问起您与十七公子和梁仪的关系时，小人不敢撒谎，只能囫囵过去，还请您责罚。”
如意这才抬起头，姣好的面容在岁月面前也染上一丝细纹，“无妨，他们晚上试探我的时候已经猜出来了。”
又对刘满招招手，“你过来。”
刘满躬身上前，准备听如意吩咐。
如意却让他将手伸过来，刘满不解，但还是照做。
如意把完脉，又坐回蒲团上，“他们给你吃的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会有些损耗精气，这几日你大概会有些精神不振，你就别来店里了，好好休息，过几日你再去找他们要所谓解药，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刘满感激的看了一眼如意，退了出去。
他是被如意在流民堆里捡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他才四岁，那时的他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那一年雨水异常的多，导致山洪倾斜，山下的村庄死伤无数，他本有一个清贫却幸福的家庭，可是那场山洪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所以本名叫刘仲。
当时他被如意所救，如意觉得这名字太过潦草，便给他换了个名字，叫他刘满，取人生圆满的意思，和她这个如意一样，人生如意。
在之后的十几年里，如意待他如亲弟弟一般，教他读书识字，教他武功本领，如意是他生命里至暗时刻照进来的一束光，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后来如意在鬼市开了如意酒楼，虽然她背后有一个他并未见过的靠山，但这个靠山不是所有的忙都会帮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出手，所以其他时候如意全是暗中让刘满解决的。
他就是如意的一把刀，一把永远不会刺向她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