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不太理解，好不容易能接女儿回来，她们娘三个在一起，和和美美有甚不好，为何要别府另居？
“奶娘，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如今郝掌柜还能帮我挡一挡章府的人，可我的户籍还在章家，若是他们以周朝律例来要挟呢？”章晓岚放了茶杯，转过来坐在陶氏一旁，轻轻把头靠在奶娘肩膀。
陶氏心中明白，大周律例明文规定，父母在，不得分户别居，若是有违，会被判徒刑三年。
如今章家只是被拦着，若是知道晓岚再不会回章家，只此一条，牢狱之灾就免不了。
更何况，晓岚从章家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和首饰，还有带来的银钱。
条条加起来，只怕她终身都会在牢狱中度过。
陶氏握着章晓岚的手瞬间捏紧，“当时你穿来的衣服和首饰……”
“衣服我已经烧了，首饰已经扔进河里。”
陶氏诧异转过头，章晓岚低着头，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奶娘可是觉得我心思深沉，阴险狡诈？”
怎么可能？若不是那些人阴狠逼迫，只想从晓岚身上榨取利益，晓岚如何会想到这么多？
“如果能好好活，谁会愿意费尽心思钻营这些？”
陶氏轻轻搂住章晓岚，轻声叹息。
章晓岚两眼一酸，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是啊，能简单活着，谁愿意变得复杂。
努力平复了情绪，章晓岚直起身，“奶娘，以后我和阿宁住在一起，找的宅子需要离皇城近一些。最好是挨着官宦人家的宅子。”
“皇城？周家和章家如今都在皇城，你离他们近了，岂不是自投罗网？”陶氏皱着眉，不赞同这样的想法。
章晓岚摇摇头，“他们在宫城以南，我们去东城找找。”
倒不是怕了那些人，她如今只身一人，阿宁也快回来了，现在直接对上，并不是好事。
需要落户，还需要找东城的宅子。
陶氏想了想，一事不烦二主，带着刚拿到手的银子又去了绣坊。
那郝掌柜听了倒也没说什么，招了一个小厮过来，让他们带她去办事。
拿着银子，自然是好办事。
借着郝掌柜的关系，章晓岚买到了清化坊的一座宅子。宅子不大，只有二进，但是未来她们母女二人居住，这是足够的。
章晓岚自是欢喜万分。
拿到户籍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谢过郝掌柜。
许是借着郝掌柜的关系，户籍上写的是郝掌柜远方外甥女章氏。
章晓岚暗暗记下这份关爱之情。
买好了宅邸，她和奶娘四处买家用的东西。幸好这宅子的前主人把家具留下了，要不然章晓岚只怕是猴年马月才能住上了。
到了晚间，章晓岚和奶娘躺在一处，“奶娘，往后我就有家了。”
一句话差点勾出陶氏的眼泪来，顿了顿，假装生气道：“好啊，合着我带了你这么久，你是一点也不把我当家里人啊。”
章晓岚连连求饶，两人闹了一会儿，终是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
周湘宁闻到一股米粥的香甜，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屋舍里，并不在野外。
她心里的警报瞬间拉到最高，拿着一旁的小刀，躲在了床榻后面。
小刀就是北疆日常切肉的刀，他这样的年纪用着防身在合适不过。
周湘宁从脱逃的那天就知晓，周围的人是不可信的。
她尽力弄脏了自己的脸，身上的衣物也是脏兮兮的，加上凌乱的头发，走到哪里旁人都离她三尺远。
甚至还有人向她吐痰，拿大扫把赶她。
周湘宁一点也不生气，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只是她没想到，确实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注意她了。
可她也吃不上饭了。
小白只是一条小蛇，能在野外养活他自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顾得上她？
一开始还能找到些东西，后来就只有漫漫泥土，连水都没有。
她坚持了三天，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是谁找到了她？周湘宁不知道，她只能握紧手中的小刀。
周湘宁耳力极好。
外面淅淅索索的声音她都能听得七七八八。
有人进来了，周湘宁不再四处张望，尽力敛了自己的气息，等那人往这边来。
“唉？人去哪儿了？”周湘宁听到两个女孩子的声音。
许是发现她不见了，一个去找主人家，一个在屋子里寻找。
周湘宁如今又瘦又小，躲在层叠的床帐后边，一般人很难发现。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了，询问那女子事情的前因后果。
接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周湘宁竭力敛息，突突的心跳声让她越发紧张。
捏紧手里的小刀，只等抓她的人离去，她才好找东西吃了逃走。
“抓到你了！”
一个女声在耳边炸响，是那个年纪大点的，周湘宁立刻用刀子扎过去。
就算扎不到她，也要威胁着他人放走自己。
周湘宁如是想着。
只是她实在饿得太久，手上的动作绵软极了，不像是要去伤人，反而像是递刀子给别人。
那姑娘一下就抓到了她的手腕，顺着就将她扯了出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周湘宁死命挣扎。
只是人没有力气，挣扎也像是撒娇。
把她按到了床上，那姑娘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你先吃饭，吃完饭再来吵闹也不迟。”
她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小桌上的饭菜。
周湘宁满眼警惕，但腹中实在饥饿。
她没有忘掉阿娘的嘱托，万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好好活下去。
周湘宁故意看着那碗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上去好似这碗粥喝下去，她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般。
坐在对面的姑娘噗嗤一声笑出声，伸手取了那粥，喝了两口，又放回去。
“喏，没下药，赶紧喝吧。”
周湘宁仔细看了两眼对面的姑娘，捧起碗三两口就把粥喝得干干净净。
似是看周湘宁没吃饱，那姑娘又让侍女给她添了一碗。
半晌过后，周湘宁终于吃饱了。
那姑娘仍然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好似看她吃饭很有趣一般。
周湘宁暗自运了运气，开口说道。
“你是谁？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