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聪明二人被押走。
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老道士,将李恒引至众人之前,衙门大门之外。
一路走来,人们对李恒的称呼已经发生改变,从小偷,卖面那小子变成了李小仙家。
李恒如若无闻,淡定前行。
这些人们,着实可笑。
自己被周明聪欺辱时,多有恶语相向,落井下石之举,不见助声的义士!
现下,自己身份发生转变,却是赞美之言,不绝于耳!
此等转变,前后加起来也超不过一刻功夫!
人心之恶不过如此!
还有那周明聪与狗腿子衙役,一人来到街上整天拿老百姓当牲口对待,一人草菅人命之事信手拈来。
平日在这丰安城好不威风!
但,这俩人方才全部跪在了地上叫爷爷。
至此,李恒猛然醒悟。
在这方天地生存,自身必须足够强大!
否则,没人尊重你!
只会不断有人欺负于你!
衙门前。
一方透明玉石伫立于人海之前,约莫一人高,两人宽,表面平滑圆润。
在老道士的指引下,李恒将手掌按到了玉石上。
老道士悠悠道:“星月流转,仙门大开。”
“我乃布苍山离云宗弟子陈继业。”
“来此奉师门之命招收弟子。”
“凡掌触‘验灵石’三息内显五色流光,既是身怀灵根之人,可与我同去布苍山,成为离云宗弟子!”
声落,人群震动。
丰安城年不过二十五者纷纷摩拳擦掌,想要与李恒一般一步登天,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家弟子!
但见衙门前的验灵石。
李恒手掌触碰了三息功夫后,那验灵石内里光华流动,细细看去,竟有白红青蓝黄五色流光。
“收掌吧。”
老道士陈济业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递给李恒。
“修行之士,断绝凡缘。”
“这锭金子你且用于安置家人,记得明日午时之际,来此处与我汇合,同去布苍山。”
一脸欣喜的接过金子,李恒高声应了声是,随后拔腿朝城中医馆跑去。
衙门前人头耸动,没注意到与李恒同时离去的还有一名高瘦男人。
杨府。
杨家家主的杨明远火急火燎赶回府中,随后唤来了夫人与府中管家。
“昨晚后门发生了一些事,你们可知晓?”
管家答道:“老爷,可是姑爷那个义弟前来吵闹之事?”
“没错。”杨明远端坐于大堂之上,眼神忽明忽暗,右手不停摩擦椅子的把手。
生得一副尖下巴,看起来略显刻薄的杨家夫人道:“难不成那小子报官了?咱们杨家可不怕他,他有几个脑袋敢和咱们杨家做对!”
“蠢妇!”杨明远沉声道:“这小子方才被仙家看中,已经一飞登天。”
杨家夫人和管家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稍作沉吟,杨明远又道:“去把三小姐他们叫来!”
不多时,杨家三小姐杨媛和陈贵来到杨家大堂。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爹爹。”
沉着脸许久的杨明远猛地换上笑脸,并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贤婿啊,是我做的不对,来到杨家一直让你用功读书,而忽略了你那个养你供你的亲生大哥!”
陈贵只觉得自己的岳父大人吃错药了。
不说自己来杨家从没在正席上吃过饭,就是连笑脸都没见过几张,更别提那个自家哥哥陈达了。
对于陈达,杨家人的态度很统一:“早死早拖生。”
为什么突然提起我哥了?
心中不解,陈贵问道:“岳父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小婿?”
“呵呵。”杨明远用手臂揽住了陈贵的肩膀,看起来无比亲密,很像是一对失散多年的父子。
“你大哥有个义弟叫李恒对吧?”
“以前是我眼光狭隘了!”
“其实咱们都是一家人,应该多走动走动才对……”
杨明远将自己在衙门前的见闻讲与众人,而后决定备上厚礼去城郊为李恒贺喜。
说到李恒。
拿到那锭金子,他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去医馆买了几包珍贵药材,又买了烧鸡,猪头肉,酒坊最贵的酒。
半个时辰后。
李恒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城外小院处。
“大哥,有了这些上好药材,你的病肯定能治好!”
“小弟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大哥,我……大哥!!!!”
一进门,酒肉掉在了地上。
躺在床榻上的陈达,脸色紫到发黑,双目瞪的滚圆,嘴巴大张。
隐隐可见喉咙处有一方秤砣!
见到此景,李恒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
刚走一步,他腿就软了,似跪似爬的来到榻前,泪如雨下,嗷嗷哀嚎!
“大哥,大哥,大哥你醒醒啊,大哥!!!”
悲戚的哭声持续了一刻钟。
而后有邻居妇人路过,才进屋将几近瘫软李恒扶起。
邻居妇人一脸慌乱的说道:“我在衙门前见你成了仙家弟子,便急急赶回来将这好消息告诉了陈达,陈达知道可高兴了。这才眨眼的功夫,他怎么就,怎么就……唉!”
李恒猛地从地上窜起身,想要问妇人个究竟。
但他起身时眼角扫到了桌上有一张纸条。
走近拿起一看,其上字迹歪歪斜斜,却是陈达笔迹。
‘弟前程似锦,为兄不愿拖累。’
‘兄弟一场,此生足矣。’
陈达竟是觉得自己会耽误李恒,而吞下秤砣自尽!
看完字条,李恒心痛欲裂,扑通一声跪到榻前,重重磕头,泪洒一地!
老天为什么会这样对大哥,这样对自己!
明明一切都有了转机,迎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大哥因不愿拖累自己而自尽,他李恒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陈贵的声音。
“恭喜恭喜,恭喜李恒兄弟!”
杨家家主杨明远,带着三闺女杨媛,女婿陈贵,以及十多名仆人来到。
仆人们拿着红布封好的礼品,看起来极为喜庆,不少百姓被这支队伍吸引,一同来到了李恒和陈达的住处。
以袖子擦泪,屋内跪地的李恒起身走出门外,他寒着脸拦住了杨家一行人,而后来到陈贵身前。
“跪下!”
陈贵一愣,尴尬笑道:“咱们是有过节,但是不至于如此。好歹我也是个读书人,这么人看着,看我大哥的份上给个面子。”
没二话,李恒重重给了陈贵一耳光。
“你他妈还记得你大哥!”
“他病的时候你有多远躲多远!”
“我让你管他一顿午饭,你都不来!”
“他饿了一天,都没跟我说一句怪罪你的话!”
“他一句都没怪罪你!”
耳光啪啪甩落,李恒流着泪嗷嗷狂吼。
见这仗势,陈贵再傻也知道自己亲生哥哥出事了,多半已撒手人寰。
陈贵直愣愣的跪在了门外,任由李恒打骂。
看热闹的百姓听闻陈贵对自己兄长不闻不问之事纷纷表示鄙夷,大骂其不孝不义,狼心狗肺。
见自家夫君脸面尽失,一旁杨媛堆笑出声道:“李小仙家,人都已经死了,你又何苦为难陈贵,他好歹也是陈达的兄弟啊,你……”
“跪下!”
“长兄如父,我大哥是陈贵的亲生大哥,你是陈贵的媳妇,你也应该跪这儿送他!”
眉头一挑,杨媛哼道:“陈贵入赘我杨家,我……”
‘啪’一声脆响!
到此一直没发声的杨明远直接给了自己三闺女一巴掌,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该去浸猪笼的毒妇!给我跪下!”
“爹……你打我?!”
“我今天打死你个蠢货!”
杨明远左右开弓,狂扇杨媛六七个大耳光后方停。
而后,杨明远拽着脸颊红肿,犹如猪头般的杨媛一同跪在了门外,重重磕头。
“亲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