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鸢在后面听的眼睛都睁直了，这就是古人的智慧，这就是为王者的眼界。
就是千古一帝的魅力。
周围的百姓特别嘈杂，妇人们都争相的前去参军报名，老妇人们老了，打不动了，便将自己的孙子，孙女们送去替自己打。
看着她们这些老的老，弱的弱，小的小，赵政眼里很是复杂。
“先生，认为此战，我秦军可胜？”
原本他不想问出这个问题的，实在是看到这样的处境简直违背了天理法则。
“小公子为什么这样问，你以为，秦军虎狼之师会打不过这些老弱妇孺？”
理虽是这个理，但她们眼里的仇恨让他不安。
见他没再说话，吕不韦这才停下来，眼中直勾勾的盯着赵政。
他眼里的焦虑，担忧，不安，和怀疑让吕不韦轻皱起了眉。
“小公子可知，为王者，最应该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被别人所察觉。”
为王者？
听到这话，赵政轻蔑的看向吕不韦，“先生会认为，政，可以为王？”
看着赵政眼里的否定，吕不韦坚定的告诉他，“如何不能？小公子身上可是正正经经的流着秦王室的血脉，其他秦公子有可能，同样，小公子，你，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
赵政还是不改其态，轻仰着头，傲慢不屑的说道，“就凭一个人质公子？”
人质，是他们的宿命，能在赵国安然的活下来已是不易，更何况人生路漫漫，路途之遥远，明日的光景如何，又是他们这些人可想的。
“人质又如何？当今的秦王还不是质燕多年，还不照样当王，战乱之秋，时局动乱，风云际换，成王败寇。”
“小公子，可记住了，当今乱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什么奇迹都可发生，大丈夫行事不应为形势所逼迫，当以存志修身，以谋行事，只要志够大，谋够足，又岂能不成？当知，形势如上天浮云随时在变，大志者，当为谋事，须记，上之者，为谋矣。”
“故道，有志者，事竟成。”
“而成者，自可成王。”
志够大。
谋够足。
赵政听到吕不韦的奇论后，眼里隐隐燃起了欲望，那遥不可及的星光，或许真的可以试上一试。
“政，明白了。”
见赵政如此可教，吕不韦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公子还年少，有些事情还无须着急。”
更何况，万事有我吕不韦为你筹划，我是不会让你的王位落空的。
也不允许。
便离去。
站在高台上的赵王，似乎冥冥之中好像感到这处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可抬头望去时，只看到一辆扬长而去的车马，并无异处。
马车上，房鸢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吕不韦，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凭着个人之力培养起位千古一帝的人的魅力。
果然不同反响。
赵政坐在中央，他的眼神很深洞，平静，定定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而赵高身为仆人，则是坐在外面和马夫一起赶车。
马车一路行驶着，外面都是百姓们高涨的参军热情，和对秦人的愤怒。
还没有兵器高的稚儿，手握缨枪，眼里都充满了恶狠狠的仇视。
“小公子所忧之事不无道理。”
突然，吕不韦开口说话了。
赵政平静的眼神终于起了异色，“先生也认为如此？”
吕不韦睁开眼睛，“不错，彼时的赵国虽然国力大伤，但气数未尽。秦王已然错过了取邯郸的最佳时机，倘若长平得胜之际一举攻破邯郸的话，还可以，然，秦王听信了范睢的话，撤军了。就这几个月的时间，给了赵国喘气的机会，和军事部署的时间。”
“再看看这外面的赵民，女人，孩子，都敢于上战场，充满了仇恨。国破家亡之际，赵民人人自危，加之丧夫，丧子之痛，国仇家恨之前，他们会誓死抵抗。只要等到他国的援助，则此劫可免。”
“更何况，秦王这次没有任用白起，而是王凌，就更难了。”
闻言，赵政眼神渐渐的黯淡下去，低着头，没有说话。
房鸢倒没有什么，她原本就知道这邯郸城不会破。
虽然战事曲折漫长，难熬，但赵国最后胜了。
“小公子可明白为何如此吗？”
赵政抬起头，虔诚请教，“请先生赐教。”
见状，吕不韦则非常认真的告诉他，“因为秦国此举已违背了人道，远征他国，长途跋涉，杀人，夺地，灭国，一桩桩一件件都不符合人性本善之道，无疑挑起百姓的怒火，仇恨，反抗，实为天下人不容。”
“所以，小公子记住了，凡事要顺民意，应天理，方可，事半功倍。”
赵政直直盯着吕不韦，儒雅随和，眼神和善，至诚，恳切。
“政，记下来。”
见状，吕不韦很是欣慰。
见赵政时已然多了几分仁师的慈爱。
“其实，秦王也没错，他也是难得的大人物。质燕多年，返秦当王，秦国在他手上也渐渐雄霸诸国，傲视九州，然，心急了。想在有生之年灭诸国，统九州，已然不成。”
“统九州？”
赵政第一次听见这句话，非常感兴趣的问吕不韦。
“不错，统九州。”
“秦王是个雄主，也完全继承了先秦诸王的遗志，奋先秦之余烈，雄霸天下。”
先秦诸王的遗志？
统九州？
房鸢在一旁听到热血沸腾，眼睛直兴兴的望着赵政，恨不得大声告诉他。
不错，就是统九州，六王毕，天下一。
就是你，嬴政，做的。
“所以，先生也认为如此？”
吕不韦则摆了摆手，不以为然，“不韦，乃一介商人，只对利益感兴趣，对金银珠宝感兴趣，这天下如何，不韦，不关心。”
话虽如此，你还不是一手扶植起秦庄襄王异人，和秦始皇嬴政。
我看你，很感兴趣，还大发了。
房鸢暗暗的心想道。
“那，先生为何助父亲？”
这算是问到点上了，房鸢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吕不韦。
看你这次怎么回答。
不想吕不韦不慌不忙的，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更大的利益？”赵政不解的反问。
“对，一个可以令我吕氏家族发达，令我子孙后代光荣，祖宗有面的，大利益。”
没错，他扶植异人，到时，如果异人能登上王位的话，那他，当居头功。
封赏，名誉，数不胜数。
房鸢傻眼了，这是他的心里话吧。
在后面，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一时，她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忠还是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