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脸色苍白的坐在电脑前。是的,已经连续五天了,他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他的车撞在树上,车完全变形,鲜血淋淋的自己窝在车里,感受着死亡带来的痛楚和绝望。正是因为这个噩梦,前天他的车撞在路牙子上,好在人没事。
“发什么呆?”季节拍了拍张茂。
张茂摇头,然后看到一个男人朝值班室方向匆匆跑去。
季节道,“下班吧。”
张茂似想起什么,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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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号那天,我哥们赵挺跟我喝完酒后,电话就没一直没人接。他说这两天就去增城,前两天我想应该是太忙了。结果昨天和今天手机就关机了,我咋觉得这事有点不对了,同志你帮我查查。”
“你知道他身份证号和手机号吗?”今日值班的肖梅问。
“知道。”男人快速的背下了电话号码和身份证,眼神焦虑地看着肖梅,等待着他查询结果。
不知道何时走来的季节笑道,“你和你哥们关系很好啊。”
男人看着季节的脸,道,“可不是,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哥们。”
季节道,“你哥们失踪这么多天,为什么家里人不来报案?”
“我那哥们的爹妈早几年就去世了,也没得个兄弟姐妹,其他亲戚也很少走动。”
季节点点头。
这边肖梅查询结果出来了,“系统上并没有赵挺离开正庆的记录。他有说过他去增城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的吗?”
男人摇了摇头,“他只说大概十七八号去增城,没说怎么去。”
季节道,“十四号晚上,你们是在哪里吃的践行饭?现住址是哪里?当时他穿的什么衣服?”
男人说了个地点,“他穿了一件蓝色的羽绒服,黑色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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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的生活算是优渥,也没有关于典当东西的记忆。一路过来,卫燃也没有看到所谓的当铺。倒是遇到了卖烤地瓜的,卫燃买了一个,一边走一边吃起来。这东西真好呀,又暖胃,又便宜。
电话突然响起,卫燃接通。
“您好卫小姐,我是……我是……”
“是张茂啊。”卫燃听出了张茂的声音,并没有惊讶。
那边忙松口气,“实在不好意思冒昧打你电话。我……我就是好奇,您为何走的时候提醒我不要开车。”
很显然,张茂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法肉眼看到伴族的存在。卫燃自然也没法电话里给他解释。
“刚我见你印堂发黑,气运不顺,近期怕是有厄运缠身。又见你双眼血丝,眼底乌青,便想着那你休息不好,不过随口提醒不要疲劳驾驶。你不必放在心上。”
“卫小姐懂风水吗?”张茂惊奇道。
“我有个亲戚会。我不过是学了点皮毛。”
“您亲戚?是位大师吗 ,我可以冒昧联系他吗?”
卫燃,“……”怕是不能。
那边似听出了她的迟疑,“我看可以付费的。我大姑下个月准备搬新家,打算找一个好一点的风水大师选个吉日。”张茂近日噩梦连连,已经折磨得他快精神崩溃了,卫燃一句提点,对他来说如同溺水者遇见稻草。
“付费?给钱的意思吗?”卫燃漂亮的眉毛一挑,“这样吧,你把你具体情况告诉我。我转述给他。”
“好好,谢谢您,不知道可以加一下卫小姐微信吗?”
“可以。”
那边张茂满头大汗的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微信申请通过,卫燃看到张茂将近日噩梦详细描述成文字发了过来,还附带了一个两百的红包。
卫燃惊讶的看着那个红包,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就这么到手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收了红包,卫燃掉头回去,刚好看到张茂站在公交站台拿着手机等公交车。
他的背后,贴着一个蓝色的影子。
卫燃发消息过去,“我亲戚按照的你的描述,她猜测你应该是撞死了一个人,死者穿着一件蓝色衣服。”
是的,梦里总会有血淋淋的手扣着他手腕,驾着车乱撞。他看不清这个意图控制他的人,但是,那破烂的衣服,的确是蓝色的。
在公交站台的张茂,觉得脊梁骨都凉飕飕的,他颤抖着手打字,“绝对没有,我开车向来很小心。开车几年,从没有出事,连违章都没有。”
这样么?卫燃远远的打量着那个影子——准确点是一个伴族。
那个伴族并没有化煞,却为何跟在张茂身后。
和张茂虽只有两面之缘,但是这小同志腼腆热情,不像会与人结仇的样子。
那可能就是别的原因了。
卫燃,“我亲戚问:你最近可遇到过车祸,或者赶过什么夜路?”
公车来了,张茂上了车,那个影子贴着他也跟了上去。
上车后,张茂左思右想,“上周姑妈生日,回来路上,看到一起疑似车祸。我当时下车去看了一下,没有伤员,后交巡警同志过来,我就先走了。”
卫燃,“什么地点?”
“青阳路段离收费站一公里地方。”
卫燃用手机查了一下,打车大概二十分,车费四十。
卫燃有点心痛,选择了走过去。
张茂的消息又来了,“卫小姐能否帮我问问大师,有没有缓解噩梦的方式?”
卫燃打字,“你用朱砂画一个火焰……”
快速删掉内容,她重新回复,“找你身边气势最足,性格有点张扬跋扈那种人陪着你。”
这不就是他家季老大吗?
“有没有其他简单的方法?”张茂哭丧着脸。
“这是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实在不行,拿他一件常用之物也可以。”
到了高速路口,远远都能听到呼啸而过的车。高速两边是田地树林,很容易就绕进去。
在张茂所指的地方,卫燃看到一些黑色碎影在地上,这个气息和张茂身后的伴族一样。但此地,没有血迹,的确不像车祸点。正在她疑惑时,一直跟在她身后那只女伴族突然往前冲。
同类相吸。世间鬼魅魍魉亦是。
卫燃跟上它,一直又走了差不多两公里,才在几棵树下停了下来。
卫燃走过去,看到树下草丛里,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挡板。
挡板上,是那个伴族的气息。
“是这里了。”卫燃道。
女伴族凑过去,一脸献媚地望着卫燃。
“帮我省了不少力,清明给你烧点纸钱。至于其他,别想。”
女伴族一听,丧气的垂下头。结果脑袋啪一声砸在地上,滚到了田埂里。她慌忙飘过去捡起来,将脑袋装在身上。
“装反了。”卫燃轻叹一口气,没忍再看她。
手指摸着耳朵,卫燃重新打量这里:这才是真正的出事地点,离张茂说的距离有点远了。
突然,一道灯照了过来,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卫……燃?”
卫燃转头,看到季节一脸错愕的拿着灯从应急车道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身着制服的年轻人。
卫燃打招呼道,“季警官,好巧啊。”
半夜高速上出现这么一个漂亮少女,两个同事也很惊讶,“季警官的朋友啊?”
季节勉强点了点头,看着卫燃,“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燃嘿嘿一笑,“我迷路了,你信吗?”她生得漂亮,特别的一双眼睛,水灵清澈,笑起来一副不谙世事的无害摸样。
但是季节嘴角还是抽了一下。见着丫头三次了,一次比一次离谱。他就没有见过迷路迷到高速公路的。见她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再想起她之前两次调戏自己,季节心里一震,这丫头莫不是真垂涎自己的花容月貌了?
季节对两个同事道,“你们去那边查查。”
等两个同事走后,季节清了清嗓子道,“你可知道,跟踪公职人员,是犯法的。”
卫燃,“嗯?谁犯了法?”这个世界生活常识大概知道了七七八八,但是有些词还略显生僻,比如公职人员四个字,她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弱可怜,看起来着实不像撒谎。
“那卫小姐先这里等一下,我稍后载你回去。”季节看着她沾了泥泞雨水的鞋子,颇有些无奈,翻身进了应急车道,拿着电筒勘察起来。
今日这场雨会冲毁许多证据,更何况事故已经好几天了。 但是他看得很仔细,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后电筒停留再护栏上一个凹陷处。
都说春寒陡峭,这会儿卫燃觉得有些冷,等得也有些无聊。
“哎哟。”她看着地上的黑色挡板,清了清嗓子,发出一声痛呼。
此刻在老远藏着的女伴族也不由探出头,见卫燃半蹲在地上。
季节走过来,疑惑的问,“卫小姐,怎么了?”
“被这破玩意儿绊了一跤。”卫燃起身,用鞋碰了碰那块挡板。
女伴族:演技有点做作啊。
季节上前,将挡板拿起来,不由皱了皱眉头。片刻,他打电话马上通知两个同事。刚刚的两个同事很快过来, 季节将挡板交给男同事,“这块挡板有血迹,护栏有擦痕,这里应该是赵挺最初被撞的地方了。”虽下着毛毛雨,但这挡板却飞出了应急车道,落在树下,并没有完全被雨淋湿。
肖梅一下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那晚有两起报警电话。第一起司机报警说撞到一个人,但是并没有看到伤者。后面交警来看,认定报警人疲劳驾驶撞到了护栏。应该就是这里。”
青阳高速是一条很老的高速,监控不密集,排查起来就有些困难。
男同事道,“可……刚刚我们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尸体。附近农田,正是春耕,如果有,老百姓也报警了啊。”
肖梅,“尸体不会凭空消失吧?”
而且,距离事发,已经五天了。
季节电筒照了照来时的方向,“收费站。收费站有高清监控,总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两个同事恍然大悟。
“行了,其他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谢谢季副,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当初季节调来后,就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正庆河特殊管理部门的副局。局里众人皆是不解,不明白这到底个什么职务。局长顾头说,当善后用,处理不了的事,就让交给他,反正他也呆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