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腐是肯定要查的，但却不能跟‘通敌’扯上关系。
这也是完颜亮为难的原因。
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家臣子贪污腐败的，但有些事该忍的时候就得忍，否则就会得不偿失。
“萧相所言甚是！”
完颜晟也恰逢事宜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倘若蔡松年果真有‘通敌’之举，那朝廷绝不姑息！但如果只是贪腐的话，臣也觉得还是中拿轻放为好。”
堂堂二品的实权大佬，若真是因为贪腐而倒台……
那朝中会有多少人跟着倒霉？
“既然二位相公都这么说，那老夫也不便多言。”
张通古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又随口说了一句：“兵部尚书权利甚大，又牵扯着不少军中将领，的确不适合贸然处置。”
“张相！”
萧裕猛地回头，冷冷盯住了他。
做了大半辈子的官，这种‘话里话外’的挑唆，他岂能听不出来？
兵部与军队本就相辅相成的两个体系，张通古这话明显就是在提醒完颜亮，蔡松年恐怕有勾结党羽之嫌！
结党！
这两个字的分量，甚至‘叛国’还要严重！
到底多大的仇啊？
萧裕搞不明白张通古为何非要弄死蔡松年不可
？
据他了解，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而且若是论身份，张通古和蔡松年都是辽国归降的权贵，按理说他们更该守望互助才是。
难道张通古背后有人操控？
能驱使当朝宰辅的人，那又会何等可怕？
萧裕心头微冷，可却不能说什么……
无端猜忌当朝宰辅，这可比惩治蔡松年严重多了！
完颜亮本就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听闻张通古的话，果然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冷了不少。
他能容忍臣子的小贪小错，毕竟人无完人。
但‘结党’这种事儿，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能接受的……
“查！”
完颜亮当即拍板，冷声道：“贪腐之风不可长！让大理寺从严审理，凡是与蔡松年有关系的人，统统彻查！”
哎！
萧裕无奈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等众人出了大殿，完颜晟与二人拱了拱手后就先离开了，毕竟大家‘出身’不同，总是要避嫌的。
再有就是，他着实不想参与蔡松年这些烂事儿。
你们自己折腾去吧！
可萧裕却没走，而且等张通古跟上来后，与他并排道：“张相，何至于此？”
“什么？”
张通古茫然看着萧裕，一脸的不解。
萧裕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此刻就你我二人，难道还要打哑谜吗？老夫就问你一句，为何非要置蔡松年于死地？你们有仇吗？”
“萧相是觉得，老夫在故意针对蔡松年？”
张通古反问了一句，又道：“难道您觉得蔡松年不该被严惩吗？就算他没有‘通敌’，但此等行为一旦助长，后果多么严重，您不知道？”
二人虽然在官阶上相差半级，不过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官阶早就不重要了。
谁强谁弱，不是官职就能决定的。
“看来张相还是没把老夫当‘自己人’啊！”
萧裕微微不悦的摇头道：“蔡松年之罪孰重孰轻大家心里自由评断，若因此大动干戈，难道你就不怕朝野动荡？”
张通古抬头看着前方，道：“昨日有人找到了老夫，告知了一些事情……”
“什么？”
“宋国有人潜入了中京城！”
萧裕脚步停顿了一下，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张通古：“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难道是宋国皇城司的间谍？可有找到？”
张通古摇摇头，道：“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不过对方既然敢来，那就一定不会轻易露馅！想要探查此事，
恐怕还需玄影卫出手。”
“那你刚才为何不……”
萧裕话说到一半儿，忽的苦笑摇头。
完颜亮是个什么脾气，他能不清楚？
说好听点儿那叫‘小心谨慎’，说难听点儿就是‘生性多疑’！
张通古淡淡的看了眼他，直言不讳道：“玄影卫是皇帝的私人耳目，任何人不可轻易触碰！此事，还得要陛下自己决断。”
所以……
蔡松年这算是‘无妄之灾’吗？
不，他活该！
萧裕此刻脸色渐渐变冷，道：“利用蔡松年之案，让陛下提高警惕，从而对那些‘通宋’的朝臣进行彻查……”
如此不仅能避免‘宋奸’的渗透，也能以此来敲打那些心思活泛的臣子！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闹腾……
只要事后将‘宋奸’一事曝出来，谁还敢置喙？
想到这儿，萧裕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但愿只是虚惊一场吧！如今的金国看似强盛，可却早有‘腐朽之态’，万一……”
金国真的是天下霸主吗？
或许之前是，但霸主从来不是永恒的！
当一个时代结束，就会有新的时代降临……
张通古目光闪烁了几下，轻声道：“想要玄影卫出手，那就必须先要
让陛下自己发现问题！蔡松年绝不是无辜的！”
“仅此而已吗？”
“什么？”
张通古愣了一下，又开始装傻。
萧裕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淡淡道：“你一心想要扳倒蔡松年，真的只是因为‘宋奸’？这背后还有多少目的？”
“下官不懂您在说什么……”
张通古摇摇头，笑而不语。
萧裕却不想轻易放过话题，追问道：“按说‘宋奸’兹事体大，为何老夫没有收到风声？”
“下官自然是有自己的渠道，这事儿萧相没必要追问吧？”
能混到这个档次的，谁还没点儿手段？
萧裕有些不悦的看了眼他，无奈道：“既然你不想说，那便算了……但有句话，老夫要说在前面！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还望张相能分清主次！”
“萧相言重了，老夫这么做也是在为国尽忠，更是为了陛下着想！”
“那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萧裕话锋一转，幽幽道：“蔡松年可不是小角色，背后有不少盟友！倘若下手太狠，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您觉得陛下会大开杀戒？”
张通古轻松的笑笑，随意道：“萧相多虑了，陛下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