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榆装傻充愣起来，“什么如何想的？”
秦十安点了点南榆的额头，“我们阿榆要有小秘密了，就你那些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啊，你对赵大人怎么想的？”
南榆也看向赵巡离开的方向，语气突然染上几许哀愁，“十安姐姐，我不愿做高门妾。”
秦十安懂了南榆的想法，轻轻搂住她的肩，“世间总有例外的。”
南榆微微摇头，她相信世间总有例外，但并不相信她会是这个例外。
顿了片刻后，开始诉说她的少女心事，“自我爹那个案子后，我便发觉了赵大人待我与旁人不同，他风姿绰约，年纪轻轻就是从五品员外郎，外祖和舅舅都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母亲是将门贵女，父亲也已经从翰林院编修一路升至如今的詹师府少詹事，而我只是一介商人之女。”
秦十安有些心疼的望着南榆，“如果只能为人妾室，我也会劝你及时止损的，我曾是高门主母，在世家眼中妾室和奴婢没什么区别。”
南榆低下了头，原本亮晶晶的眸子暗了下来。
“我知道赵大人的心意，我其实也同样有意，可是我又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即使我并不觉得自己比旁人低在哪，但在这世道，我就是个身份低微的商女。”
南榆很矛盾，她知道自己一边清醒又一边想放任自己沉溺下去，她控制不住。
“赵大人真的很好，我对他有意不只是因为他对我好，也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好，而且他能懂这世道女子的不易。”
“或许在未来，女子也能有一番自己的天地，也可以和男子一样征战沙场、入朝为官，但此刻终究不是未来，这个世道里他应该找一个家室匹配的高门贵女，找一个对他和族人都有益的人，而不是我这种。”
情之一字，最为难解。
所以南榆想趁着双方陷的都还不深时，及时抽身，今晚赵巡有意亲近，她才装作这副不解风情的模样躲避与他的亲近。
她不想再越陷越深，趁早抽离，对他，对她，都好。
南榆将头轻轻靠在秦十安的肩上，“十安姐姐你说的很对，我虽是商女，可我也是我自己，我有一身好医术，总有更值得我去的地方，世间不是只有情爱，天大地大，而不是困在高门大户里当个奴婢般的妾室，日日盼着夫君归来。”
秦十安温柔的摸摸南榆的头发，笑意盈盈，“而且我们阿榆还有钱，赵大人虽是好的，但若只能纳你为妾，不要也罢，阿榆值得最好的，我希望阿榆不要被世道所束缚，不要成为女德女诫规训出的傀儡，也希望阿榆永远不用委曲求全。”
一滴泪晶莹的从南榆的眼角滑落，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她一直都明白。
有些人能够认识就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又一阵夜风起，卷走院中几根草药，飘到院外，落在去而复返的赵巡的脚下。
夜色浓稠，看不清赵巡的神情，赵巡站在院门边，听着南榆要与自己两清。
赵巡方才刚走出院子便又想起一件事，所以折回来了，还没走进院门便听到秦十安问南榆怎么想的，赵巡也不确定南榆的心思，便躲起来听听，不曾想竟是要与他两清。
他从未想过纳妾，也从未想过让南榆做妾，或许他是不是该开诚布公的与南榆聊聊，若南榆心中真的有他，父母族人那边交给他就好。
他不想重蹈杨修的覆辙，当年杨修因为年少气盛，差点爱而不得，即使结局是好的，可过程太让人肝肠寸断，赵巡同秦十安一样，也希望南榆可以永远自在，做自己想做的，而不只是他的赵夫人。
在南榆和秦十安各自回房后，赵巡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南榆房间透光的窗，轻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月亮低垂，柳絮纷飞，有心事的人，都失眠了。
第二日南榆顶着个黑眼圈精神不济的来到厅堂里，杨修见状笑问：“你和赵巡昨夜一起做贼去了？方才见他也是两眼乌青。”
南榆愣了一下，“只是没睡好。”
随后将手里的迷药递给杨修，“这是加了十倍剂量的迷药，昨天听大人说今日还要去山林，不知道上回给的用来迷倒棕熊的迷药用完没，我就又做了一些出来。”
杨修接过迷药，有些疑惑，“多谢，迷药确实用差不多了，确实要找你帮忙再制一些的，昨晚我让赵巡去找你说过这事，他没跟你说吗？”
南榆摇摇头，“大约是忙忘了。”
正巧这时赵巡刚回来，恰巧听到南榆的话，便问道：“什么忘了？”
南榆笑笑，“没什么，迷药的事，杨大人说让你找我再制些迷药的。”
赵巡回想了一下，昨夜他去而复返就是为了和南榆说这件事，结果听到南榆想和他两清，就给忘了这事，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南榆，“怪我，确实是给忘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南榆被这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今天赵巡怎么了，总感觉看她的时候他的眼神特别黏腻，南榆的脑袋一时有些空白，昨夜还想着趁早抽身，但真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悸动，果然情字最难解。
杨修站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气氛不对劲的两个人，一个晚上没见怎么感觉两个人关系微妙了好多。
从前南榆见了赵巡都是赵大人长赵大人短的，今日竟有些冷淡，相反赵巡就热烈许多，那眼神柔的都快滴出水了，原来铁血战士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杨修轻轻干咳一声，拍了拍赵巡的肩，“无妨，最近确实辛苦了，迷药南榆已经送来了，还是人家心细，不然得今天下午才能出发了。”
赵巡眼神略带歉意看向杨修，“得亏阿榆心思细腻，果然不能没有阿榆。”
杨修和南榆被赵巡最后一句“不能没有阿榆”搞的莫名其妙，夸她心思细腻她可以坦然接受，这一句不能没有她就很奇怪。
杨修和南榆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赵巡没睡好脑子还不太清醒，纷纷摇头，各自散去，南榆回了后院同秦十安一起熬药，杨修去刑房准备再审审李茂，独留赵巡一人留在堂中不知所措……